于是少公子也不惧怕鸑鷟在一旁瞧着,抱着长公主的腰便撒起娇来,哭丧着作为长公主的亲儿子,还不如长公主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长公主从未见过与她撒娇的少公子,手足无措的同时,连忙答应少公子,不再去宫内陪伴周王了。
少公子这才放开了手。
只是鸑鷟已经是被吓傻了,待长公主离开少公子长秋院后,少公子唤了她好几次,她才回过神。
回过神后的鸑鷟强忍笑意,将这几日陪伴长公主居于宫内,用窃耳虫听得的消息说给少公子听。
首先,是被关在柒园的青颜王后。
至于为何是关在柒园,鸑鷟告知少公子,自莘思年在灵秀宫惨死,周王从原来白日朝立议事后去柒园陪伴王后,变成三日过柒园门而不入。五祚山祭灵之后,星宿宫的莘巫祝观星占卜出青颜王后今年命星笼煞,怕是会有病灾而降,需留在一处静养。于是周王便下令,命青颜王后好生在柒园养病,非诏不得出。
其次,是青颜王后身边有个叫飞婧的婢女。
鸑鷟几次尝试将窃耳虫放进柒园,但却都因相隔的太远,听不到什么,后来,她趁着膳房送汤食之际,混入其中,将窃耳虫覆在汤食的器皿外,听到青颜王后与她身边一个叫飞婧的婢女谈话。
青颜王后不断地与飞婧质疑,为何莘思年的身上会有燕国的弯刀,那人不可能会多此一举去补上这一刀。便是这一刀才让周王对玉少染怀疑,才使刚刚结盟的燕国动摇。
再次,便是青颜王后让这个飞婧前去传话。
周地每逢三月二十,便是祭春神句芒之日,届时周王会携重卿家眷前往灵川神坛,祭春神句芒。
安阳往返灵川大约需要七日之久,如若在此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宫,也不会被人知晓。
“其实,这青颜王后倒也挺可怜的,我几乎每夜都能听到她的抽泣声,有时候她会念叨着,‘遥看尘世中,无我这般人’,念着念着便笑了起来,笑的声音也让人听了心空牢牢的。”鸑鷟的窃耳虫有时会受到这笑声的影响,绝望之余扑火而死。
少公子倚在凭几上道“可还听到其他的事情?”
鸑鷟摇了摇头,许是又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她倒是对东阳公主不错,不但嘱咐她周地春日料峭,让她注意身体,还赐给东阳公主许多名贵的药材和狐裘,最重要的还是嘱咐东阳公主早日为玉少染开枝散叶。”
少公子唤来了净伊,起身侍他服侍自己穿戴稳妥后,往紾尚阁去了。
韩子的再次入世,更使九州上的贤士对紾尚阁向往不已,安阳许久未出现如此门庭若市的盛况了,各国慕名而来的贤士只为求韩子授业,日日蹲守在紾尚阁附近。紾尚阁附近的驿馆也是日日满客,开门迎客的老妪早已乐开了花,赚的盆满钵盈。
紾尚阁的侍童将少公子引去了鈎樴院。
自从韩子决意住在鈎樴院后,少公子便命人将鈎樴院重新修葺了一番。少公子曾去过尔雅城韩子的家,尽可能让修葺院子的人按照少公子记忆中的模样来修整。
进了鈎樴院的前堂,见韩子正送一人从房内出来,那人似是识得少公子,以君臣之礼相拜后,便出门去了。
少公子努力回想,却怎样都想不起来方才朝他拜礼的人是谁。
“你来找我,可是为了宫内殁了的那位嫔?”韩子御着坐下的木车转身又往屋内去了。
少公子跟在韩子身后进了屋,瞧见小榻上韩尤妙正在软席之中睡的正香。
“韩子也听闻了这件事?”少公子故意将声音压低,生怕吵到正在酣睡的小姑娘。
韩子笑了笑,满眼慈爱地看了一眼,正睡的昏天暗地的韩尤妙道“你莫怕吵到她,她睡觉瓷实的紧,雷打不动。”
自韩小妹故去,韩子的脸上难得出现笑意,少公子知道,现在韩子能接任紾尚阁,继续为少公子谋权,大都是因为韩尤妙的存在。
“紾尚阁内都传遍了,大都是在说这位嫔死于非命,是出于青颜王后的妒忌。”韩子道。
这紾尚阁内,无人敢诋毁少公子,即便有人怀疑少公子,也会被韩子所收的门客,用唇枪舌战的唾沫淹死。
“先生可知这位嫔是莘氏女。”少公子道。
韩子点了点头道“我知昭明君心里是如何想的,想来莘氏从不怙势弄权,这次却出来一个承接天命的星命胎象,怕是莘氏之中有人按耐不住,妄想着图谋不轨。”
少公子最先怀疑的是星宿宫的巫祝莘婺,早前他刚入周地时,便被她摆了一道,好在那时周王需要他来权衡玉少染和青颜王后的关系,便对他是百般信任,他才不至于被一个巫祝踩在脚下。
祭灵之时,少公子遣鸑鷟故意对星宿宫内放出消息,是青颜王后虐杀了莘思年,而后便出了青颜王后命星笼煞的说法来。
少公子不敢确定,莘家的图谋不轨是出于莘家,还是只出于莘巫祝一人,毕竟除了星宿宫,莘家几位掌事的娘子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就连莘思年的祭灵也只派了莘娇阳出面。
“三天后,蒋奉常家中长子百日宴,届时老身会前往,便替昭明君问清楚。”韩子道。
蒋奉常是庄荀先生在紾尚阁最得意的弟子,庄荀先生故去之后,便侍奉于韩子身前。蒋奉常出身虽寒门,却受庄荀的推举如宫内为卿,后经周王赏识升为奉常,掌宗庙祭祀之礼。
这位蒋奉常的妻子是莘家二房长女的幺女莘平雅,莘巫祝便是她的姨母。
三天后,入夜,少公子便在紾尚阁的鈎樴院等候韩子归来。
韩尤妙刚刚被乳娘喂饱,躺在小榻上玩了一会儿手,便又睡过去了。
少时,韩子归来,瞧了一眼韩尤妙,便御木车于少公子跟前道“莘家起先并不知晓,她们也同少公子一样,甚至莘巫祝预言的星命胎象,她们还以为是青颜王后的胎象。”
“是莘思年死后,莘家三房的莘大姬觉事情不对,连忙召集莘家四房的所有人,以及星宿宫的莘婺回到莘家。”
少公子一边听,一边思索韩子听到关于莘家的事情是否属实。
莘婺可是三房大姬的亲妹妹,若是为了护着她,莘家故意说些谎话给韩子听,又有何不可呢?
“莘大姬知道是因莘婺妄想着弄权才害死了四房的莘思年,便气的动了家法,甚至闹得要将莘巫祝逐出家门去。”
韩子知道少公子在怀疑莘家人所说话语的真实性,便告知少公子,前些天在少公子生病昏睡的时候,莘家确实在朗朗乾坤的白日里,将莘巫祝给打出了门,直至如今,也没人猜得到是为了什么。就连今日蒋奉常的长子百日宴,莘巫祝前去贺喜,也被莘大姬拒之门外,凭谁劝说都不给进门。
“我听闻莘巫祝已是将要年过不惑,却始终未嫁,昭明君或许可以打听一番,这莘巫祝为何始终未嫁的缘由,便能知道她想要弄权的理由。”韩子长叹一口气,行至韩尤妙身侧揉了揉她肉呼呼的小脸。
韩尤妙扭了扭身子,嘤咛了几声又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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