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礼成,宫内的庆典晚宴自此开始。
少公子一边饮着暖酒玉食,一边等着今夜的好戏上演。
戌时入夜,天已黑,灯初上,雪停。少公子又饮下一爵后,便见宫内的禁军头领冲了进来,跪在周王的身旁说了几句话。
周王的脸色由红润转向铁青,匆忙起身向外走去。
殿上传来窃窃私语,众人皆议论到底是发生何事,才会让周王失了魂一般匆匆离席。
少公子沉稳地继续进食,直至席上有一人的目光紧盯着少公子,他这才放下玉著,抬头望去。
自晚宴开始那一刻,宋锦书的眼睛便没有离开过少公子,想来他与少公子一样,是猜到晚宴上应当会发生些什么。
宋锦书深知少公子的城府,所以首先会怀疑是少公子暗自动了手。
很快,周王便下令紧锁宫门,任何人不得令,不准离开。随后,命寺人传召少公子,宋锦书,长公主,青颜王后,以及今日大婚的玉颜公子和东阳公主前往灵秀宫。
风雪已停有些时辰了,宫墙的丹朱色和烛火相照,使得本就漆黑的天泛着猩红色。行至灵秀宫主殿的时候,少公子便闻到空气之中的血腥味儿来。
此时的周王坐在榻上,怀中抱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女人。
少公子这也才瞧了清楚,那个怀了孕的贵人,竟然是司衣局的莘姑姑,莘思年。
她身上的伤痕可怖至极,手臂和双腿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刀伤,腹部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导致体内的脏器倾出,胸前还插着一把金色的蛇首弯刀。她的衣裙已被血迹染成猩红色,全然看不出原有的颜色。
东阳公主从未见过此等可怖的场景,但见一眼,便俯身吐了起来。
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玉少染见此,连忙轻抚她的背后,命宮婢奉热茶。
“是你。”周王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面色苍白的东阳公主咬牙切齿地道。
“就是你,这蛇首的弯刀是燕国的兵器,是你的护卫杀掉了莘思年。”周王凶狠地说道。
“父王,怎么可能会是东阳,她才刚入宫,人都还认不全,怎会无缘无故地去杀人。”玉少染仔细地将东阳公主护在自己的身后。
“那便是你这个逆子,难道你以为孤不知你娶她的企图吗?”周王又将怒火指向玉少染。
“夷则,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怀疑少染有谋逆之心吗?”青颜王后挡在玉少染的身前,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有无谋逆之心,他心里清楚。”周王呛声道。
“不过是与燕国的公主两情相悦,却被怀疑是有谋逆之心,少染本就是嫡长子,顺应天命便好,何苦会与一个还未出世的娃娃争夺,夷则,你若对我无情,我不怪你,我只求你能像个父亲,莫要迁怒于我的儿子。”青颜王后是将这些时日积攒的怨怼,借此一并讲了出来。
周王和王后是少年夫妻,虽是有些身份隔阂,信任危机,但至少情分还未能消磨殆尽,随着青颜王后的话,周王清醒了不少,他将怀中已经死去多时的莘思年放下,踉跄起身,身形佝偻。
长公主不忍见周王此时的模样,便要上前去搀扶,却被少公子暗自挡住了。
而后,少公子上前一步,仔细地查看莘思年的尸体。
少公子记得朱雀护与他说过,暗影阁所有的暗卫在刺杀时,为了节省时间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基本都是一招毙命,就算未一招毙命,便也不会再补上第二刀。
而眼前这近乎是残忍的虐杀,使少公子却不得不怀疑,前来灵秀宫刺杀的到底是不是朱雀护安排的人。
“王上,如今只凭一把刀不足以说明是玉颜公子或是燕国护卫杀掉了莘姑姑,要确定负责保护灵秀宫的禁军,可否瞧见了什么可疑的人出入?”少公子俯身与周王道。
周王眼神如炬,盯着少公子不语。
少公子心中清楚,只要周王今日未有确定杀害莘姑姑的人是谁,那么被周王从宴会上叫来灵秀宫的人便都有怀疑。
“禁军听到声响的时候,人已经死去多时了。”周王长叹道。
少公子不动声色地望向青颜王后。若说这宫内恨毒了莘姑姑的人无非就是她罢了,况且灵秀宫的禁军守卫情况她也会比较容易得知,可若是青颜王后派人去刺杀莘姑姑,想来也是她的兄长暗影阁阁主安排的,这与当时少公子密谈朱雀护时猜测的并无相差。
唯有让少公子想不通的,便是暗卫的虐杀,难不成是青颜王后暗中属意的?
莘姑姑的舌头被人割了去,所以她身上受了那么多的伤,却无法呼救,她用双臂拼命护着腹部,可最后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绝望而死。
少公子心里不断升起一阵恶寒来。
宋锦书俯身上前,建议周王遣城中令来查明真相,谁知周王却摆摆手,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长公主俯身上前,立即为周王诊脉。
“我后续送来的药,你可是都没有按时服用?”长公主凝眉质疑。
周王目光呆滞,但见眼前的长公主,更是红了眼眶。
“长公主陪孤回胧北宫,其余人各自退了吧。”周王强忍着悲恸起身,携长公主一同离开了灵秀宫。
少公子拜礼于青颜王后,便也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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