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公子眯眼瞧去,见君绫手上的东西原是二人定情时,顾长安送给君绫的蓝玉髓。
想是顾长安也不傻,知道这蓝玉髓是及其珍贵之物,可算是继续迈开脚步,又朝着君绫走近。
在他就快要走到君绫身前时,君绫猛地将手中的蓝玉髓丢在顾长安的脚下,而此时君绫的眼神已经从方才的空寂无边逐渐有了些光亮。
顾长安低着头,盯着脚下的蓝玉髓,最终缓缓俯下身将它捡了起来。
按少公子这个角度望过去,顾长安俯身拾物的身姿,倒像是在向君绫赔罪一般。
顾长安站起身,谁知眼前又出现一支素白的手,于手掌之上放着两块墨色的石头。
这正是顾长安曾与君绫说想要的息石。
这两块息石仿佛把顾长安的眼睛砸穿了,他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君绫。
少时,君绫收回了手,她将息石死死地攥在手中,放在自己的唇边。站在远处的少公子可以清晰地瞧见,君绫握着息石的手,由于用力过猛,导致手心被息石刺穿,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此时的顾长安仍旧没有抬头。
君绫将手里的息石随意地丢在了湖水之中,虽然溅起了水花,但很快湖面又恢复了平静如初。
这水花让顾长安回过神,连忙抬起头直视着君绫。
此时的君绫眼里一片平静,嘴角还带着轻蔑的笑,她决绝地转身离开,身形挺拔而孤绝。
“君绫。”顾长安黯然地叫住她。
君绫停住了脚步,狠狠地用衣袂揉干脸颊上的眼泪。
“君绫已经死了,便是方才从你眼前跳下湖,溺水而亡的。”她没有回头,话说完了,便奋力向前跑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见。
少公子沉了一口气,心里忽觉有些闷,便拉着澹台不言准备离开。
谁知他们刚刚转身,却听到身后‘噗通’的一声,方才站在湖边的顾长安投湖了。
澹台不言下意识的就像跳下去救,却被少公子按住了。
他就是这般一个爱管闲事的热心之人,可在少公子眼中顾长安早就该死了。
他拉着澹台不言走去了前堂,随便抓了一个人便告知他新郎落水了,快去派人救。
于是,顾家的热闹变成了喧嚣,还当真是好不热闹。
顾家院内鸡飞狗跳是少公子喜闻乐见的,也是趁着这股乱,他带着澹台不言悄然离场。
少公子和澹台不言二人回到昨日秦上元住的小院。
此时的小院门没有锁,正虚掩着,少公子推门而入,看见君绫消沉地坐在小凳上,手上被息石刺破的伤还在流着血。
君绫闻推门声侧过脸,见来人是少公子,却不再如少时一般哭天抹泪,她勾起嘴角,朝着少公子释然一笑。
她这苦涩一笑,倒使少公子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少公子过去,蹲在她身前,拿出袖袋中金创药,仔细地为她的伤口涂药。
“我可以回蝴蝶谷吗?”君绫开口问道。
少公子手上一顿,随后抽出胸前的素色巾帕,将她的伤口包扎“好,我这就带你回家。”
少公子肩膀忽然一重,他侧过头,见君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谢你,执哥哥。”她只是停靠片刻,而后站起了身,行至立于门外的澹台不言身前。
她仰起头,收敛了刚刚一闪而过的温柔,道“我们走吧,去安阳。”
澹台不言楞了一下,想着方才她还不是要和少公子同回蝴蝶谷吗,怎地现在又想去安阳和亲了?澹台不言侧过身子,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少公子,不知道这东阳公主是走,还是留下。
“压根就不是什么投河自尽,谁家投河自尽的人呼吸那么平稳,口鼻中没有一丝水迹的,不过是受了些冷,喝点姜水就好了,还要浪费我那么久,真是小题大做。”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一阵地咒骂声,待秦上元推门而入的时候,少公子已是站起了身。
方才顾长安的投湖,应当是去寻找君绫丢入湖里的息石。众人以为他投水,救上来之后,连忙就找懂医理的人为他来瞧一瞧。
想必秦上元被临时拉去为顾长安诊治,这个才被耽误了,脱开身回到此处时,心中积怨也是应当。
“你手这是怎么了?”秦上元瞧见君绫手上的巾帕带血。
“不碍事,我不小心摔得。”年少之时的君绫从不会说谎,可现在,她说得谎话,有时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
秦上元看了一眼少公子,又看了一眼澹台不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如今你心事也算是了了,要和你家人回去了吧?”
君绫点了点头。
秦上元走到少公子身旁,自木架上拿下一只木匣,她打开木匣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只水色的布袋。
“你身子太虚,短时间内最好莫要再受任何外伤,这袋子里装的是补气血的药丸,你每日清晨起后用温水化开服用。”秦上元将布袋递给君绫道。
君绫接过布袋,淡淡地道了一句谢。
“走吧走吧,都快走,人一多我便眼见了心烦。”秦上元眼眶有些红,似是不舍君绫,可嘴巴却还是不饶人。
少公子命澹台不言带着君绫先行一步离开,并安慰君绫若是去安阳的话,少公子便不跟着她一同了,待她大婚之时,少公子就会回到安阳,并送她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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