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福祥公主离开之后,信北君便尾随着她的马车一同离开渝州,姬雪本以为少公子会拉着他和白老一同回安阳去,却没想到少公子又尾随着信北君的马车,一路将他们送回了陈国图江。
一路上三辆马车保持距离却又互不交涉,看起来还当真是诡异。
行至图江时,正值落雨时节。潮湿又温热的空气倒使姬雪舒爽了不少,身上也终于不再掉红色的鳞屑了。
只是少公子却越来越沉默了,就算是姬雪故意挑拨他,他都不予回击。
他们停下脚步,不再跟着福祥公主那日,少公子一人撑着簦,立在雨中,望着福祥公主远去的方向许久。
白老有些心疼少公子,说他此后许是要孤寂一人了,可姬雪只觉得是少公子活该。
他们自图江回渝州去接韩小妹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被仇家追杀的朱雀护。
此时的他正是功力散尽,任人宰割的好时机。姬雪以为少公子能躲在一旁,安静地看戏,却没想少公子抽出含光剑便冲了上去,三两下解决了围堵朱雀护的仇家。
朱雀护的胸口挨了一刀,血染满衣襟,白老头见状连忙前去止血,却被朱雀护一把推了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想上次白老让他失去了内力,便害怕这次又给他来些不知名的药,所以才这般抗拒。
姬雪看不过眼,卸了一条马车上的缰绳,将他捆了起来。
“昭明君,你要杀便杀,何必弄这些歪门邪道。”朱雀护似是瞧出了白老和姬雪并非常人,便朝着少公子吼了起来。
少公子没有说话,拉着姬雪捆好了的朱雀护,将他丢上了马车。
回到渝州后,韩小妹已是醒了过来,由于少公子他们三男人不方便照顾,白老头便请来了几个渝山的姑娘帮助照顾韩小妹的起居。
韩小妹自是对少公子千恩万谢,但言外之意,还是想见韩子。
少公子诓骗韩小妹,韩子已经安全,只不过也同韩小妹一样受了重伤,目前正在蝴蝶谷养伤,等他伤好些,便让韩小妹与他相见。
想是少公子舍命救了韩小妹,她便十分信任少公子。只有白老头和姬雪知道,少公子说了谎话,如今韩子正被囚禁在尔雅城,虽然是活着,可却受了刑,并不好受。
少公子搪塞了韩小妹,便又去见了朱雀护。
他胸口上的伤,虽被白老撒了药,却被绳索束缚,姬雪嫌他吵,又用麻布搓了团塞到他的嘴里,防止他大吼大叫。
少公子于他面前出现,他立即瞪大双眼凶狠地望着少公子,以此来宣泄他的不满。
少公子熟视无睹地走到他对面,拂袖而坐,开始布茶。
渝州的山茶虽然比不上九州之茗,但也别有一番清幽,尤甚配上渝山的山泉,更是清冽可口,回味清爽。
少公子在朱雀护的注视下饮了一杯,而后开口道“你身后的主子,除了暗影阁阁主,还有另外一位吧?”
朱雀护眼珠忽地一转,便不再怒视少公子了。
少公子笑了笑又道“在清华寺,你说的那些话,应是有一半,是你的另一个主子让你说给我听的。”
朱雀护垂下了头,更加心虚起来。
“想让我先冲出去将韩子救出来,而后他再施以援手将韩子接回安阳,如此一来韩子便会感恩戴德,铭记一生,且效忠一世,我猜的对吗,历卓笙,你背后的那个主子可是周王?”少公子抬手捏着朱雀护的下巴,并将他口中的麻布拿掉。
“你,你怎么会知道?”朱雀护错愕。
他身后的周王,可是连暗影阁阁主都未能察觉,为何少公子能这般轻易得知?
“我是猜的,不过见你这副表情,怕是我猜对了。”想来兵不厌诈,少公子这出其不意的一诈,便让朱雀护交代了。
若不是被捆着,朱雀护险些是要被少公子气的跳起来。
“早前那救你的宫奴,必定是周王安排的,进入暗影阁也是你为了报答周王才去的。”只要是他默认了,那剩下的便更好去推断了。
看来周王不想使少公子的权力过大,这才想要重新掌控紾尚阁。
少公子垂头细思,若周王如今断然少公子权势过大,大抵是宫内有人嘴碎,对周王说了什么,或是周王又得到了除玉少染以外的继承人,舍了少公子,开始着手压制他罢了。
少公子眼神凌厉地盯着朱雀护,迫使朱雀护如坐针毡。
“你可要想好,周王利用过后,是不会在意你的死活,而我,是许诺可以送你登上暗影阁阁主之位的人。”少公子道。
“我本就是为了报恩,我这条命是周王的,必定不会背叛他。”朱雀护道。
“那我也在你仇家追杀你时救过你一命,你如何报恩?”少公子咄咄逼人。
“那不一样。”朱雀护直视着少公子,与他争得面红耳赤。
“敢情在朱雀护这里,报恩还分个先来后到?”少公子冷笑道。
朱雀护垂下头,长舒一口气道“若是没有周王的搭救,我早被霍臻那个妖妇丢到乱葬岗去了,周王与我有重生之恩。”
少公子轻挑嘴角,深知他并没有看错人,这朱雀护虽然双手染血,杀人无数,可是个重恩之人,无论少公子怎样激怒他,他都咬死誓死效忠周王。
这样的人若是为他所用,倒是一把一品利刃。
少公子抽出含光剑,将捆缚着朱雀护的绳索放了开。
“我并非要让你背叛周王,而是多给你一条选择的路,你重生这一次本就来之不易,既是不易,更要格外珍惜不是吗?”少公子语气缓和了下来。
朱雀护没想到少公子能率先与他示弱,憋了一肚子的争执,不知怎地吐不出口了。
“他若让你在我面前说些什么话,你可继续与我说,我自会分辨他的用意,决不让你为难半分,至于暗影阁阁主之位,我依旧会助你一臂之力,你可愿意?”少公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朱雀护怔了怔,他从未遇到过施人于恩,却不求回报之人。
“可你却让绥绥误会于我。”朱雀护已然开始在说服自己,少公子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