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招来侍从将宋尔延扶去偏房休息,却见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快步的走了过来,作揖之后道“门外有个从安阳来的人,说想要见昭明君。”
少公子听闻有人在叫自己,便抬头望去。
只见那前来禀报的侍从手上,正拿着澹台不言的纯钧剑。
少公子立即起身,一改醉态,道“那人现在何处?”
少公子起身时有些猛,忽觉头胀发晕,便连忙扶住桌子。
侍从将手上的纯钧剑奉于少公子而后道“那人在堂前等着,昭明君可要前去。”
少公子点了点头,接过侍从手上的纯钧,便请那侍从带路。
霍殇不放心少公子独自一人前去,起身要跟着。
“澹台不言是自己人,霍将军莫要紧张。”
少公子却将霍殇按回在座位上,跟随侍从一路走去将军府前堂。
他与澹台不言蔡国一别,便没再相见。
待他走进堂前,瞧见澹台不言身穿着月白色银丝云纹斗篷正站在半开的棠梨树下。
闻声少公子走来,澹台不言回身将连帽摘下,露出沧桑且瘦削的脸来。
少公子心有微颤,却还是风轻云淡地走向前,将纯钧剑扔给他。
“想要见我,随便拿个什么澹台家的惜物便好,这纯钧可是你的宝贝,弄坏了还是弄丢了,我自是赔不起。”少公子打趣道。
澹台不言比上次见瘦削的厉害,双眼之下更是暗影深重,下颚胡茬泛青,仿佛是多日都没有休息了一般。
“昭明君安好。”澹台不言接过纯钧剑,将它握在手里,而后对少公子尊礼。
少公子借着酒劲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这便是要与我见外了。”
“昭明为君,自然为尊。”少公子注意到澹台不言说此话时,虽然面上淡然,可握着纯钧剑的手却使劲攥了攥。
少公子垂眸,淡然一笑道“你这次来寻我,怕是庄荀交代了什么事情?”
澹台不言双眼微红,长叹了口气道“师父想让你去蔡国寻韩子一家,若在必要之时相助韩子一家,韩子会为昭明君肝脑涂地,如师父一般死而后已。”
少公子抬起眼睛望着澹台不言,不知何时开始,曾经意气风发,笑靥明朗的少年,眸子里盖上了一层阴郁。
他在燕国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先生的意思是让韩子来紾尚阁接替他的位置做掌司师尊?”少公子道。
“师父知道蔡国免不了一战,于是便想着救韩子一家免于劫难,而今师父仙逝的消息已传九州,韩子也会闻讯前来祭拜,届时昭明君只要说服韩子留在紾尚阁便可。”澹台不言道。
“若想说服韩子入仕,是何等困难,庄老头倒是留给我一个难题。”少公子歪着头苦笑。
“昭明君颖悟绝伦,定能有法子说服韩子先生。”澹台不言道。
四方忽而风气,吹开满树半开的棠梨花,纷纷飘落,少公子望着漫天飞雪一般的花瓣,没再说话。许久澹台不言与少公子作别,便要离开。
他才抬起脚,少公子叫住了他。
“你可是还有话要与我说?”方才,少公子就是等着他先开口,不然,他也不会在风里与他站这么久。
澹台不言脚下一顿,停在了原地。
“想来庄荀临终之前最放不下的便是三人,你,韩子,还有简蓉师姐,他即替韩子考虑了,便会为你和简蓉师姐计远。”风一吹过,倒是让少公子醉晕晕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他深觉我不会为了你而破坏继位储君的布局,便不让你为我做多余的牺牲,大概是让你先考量家人的安危吧。”
闻少公子言,澹台不言忽而转身与少公子跪了下去。
少公子惊得后退了一步。
“愿为君死,但求家安。”
风吹过堂前,再惊落花。
他跪在一地的雪白之中,月白色的斗篷与棠梨花碎融在了一起。
少公子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澹台不言,长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这些时日,事多乱杂,原谅我无法顾及到身处于荆棘丛里的你,我还是那句话,你若信我,时机一到,我便救你家人离开。”
“何为时机,我信昭明君,可怕是我的家人等不到那天。”想来他在南燕为了自己的家人隐忍不发,被燕君逼着做了许多违背了他本意的事情。
他昼夜难安,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憔悴的模样。
少公子知道隐忍的不发的滋味,早在缠情岛时,他就知道这感觉不好受。
少公子淡然笑道“燕君近日可是带回了什么人?”
“昭明君指的可是东阳公主?”澹台不言想到几日之前,燕君曾带回南燕一妙龄女子,没过多久便被封为东阳公主。
“看来燕君当真是看重君绫这枚棋子。”少公子轻声道。
“她是君夫人的亲女,昭明君的妹妹,蝴蝶谷的君绫?”澹台不言诧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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