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伤人,必先诛心。
少公子的话犹如利刃直刺朱雀护的心头,虽是气急败坏,但也没失了分寸,毕竟他脑子里还是清明不昏。
如今,他是暗影阁最锋利的刀,却也是阁主所忌惮的人,他身边已经是有几股势力在牵扯着他,江湖的身不由己,他自是体会深刻。
少公子的提议,多给他了一条选择的路。
选择越多,他存活的几率也在变大。
“若我输了,必助昭明君。”他覆手告辞,转身离去。
第二日一早,少公子收到了蔡宫里秘密传召。晌午刚过,少公子便与清华寺的正华大师作别,孤身一人前往莫央宫。
经历了昨夜一场细雨,莫央宫门前的庭院增添不少翠色。
想来是蔡侯故意遣散了门口的守卫,让少公子免去了爬窗之苦,他这一次大摇大摆地从莫央宫的正门进入。
蔡侯刚刚用完午膳,正坐在小榻上,靠着凭几看竹简。
少公子走入时,蔡侯正神色恼怒地将手上的书简摔在案上。
少公子见此行至案前,轻瞟到那竹简上写着几行字卫公病重,太子琼监国,卫夫人乱与陈国,书信于卫太子求兵相助,太子仅派遣一队旌阳兵卫于陈国,再无支援。
少公子不禁内心冷笑,这卫太子琼年岁尚小,倒也是个不吃亏的。旌阳县本就是卫夫人出嫁陈国前的封地,派旌阳兵跟随卫夫人乱政。赢了便可凭此分一杯羹,输了就拿旌阳作为卫夫人的早前的封地,可随意自行调兵为借口,当即否认是自己派兵协助,撇清了关系便可。
“卫太子倒是比他那姑母精明多了。”蔡侯怒骂道。
“在一众叔父的虎视眈眈下仍旧为卫国储君,他必是有过人之处的。”少公子跪坐于蔡侯对面神情淡然。
“过人之处?”蔡侯冷笑“都得幸太子琼有个好母亲,才能助他在储君位置上无忧,如若没了他母族的支持,想来早被他那些叔父登了先。”
“莫不是蔡侯在抱怨自己没有个像卫太子那般,手握重兵之势的母族?”少公子坦然一笑。
这卫太子的母族,是卫国名将曹昌意的后裔。大周破商之时,曹昌意为卫公鞍马官,因逐平大战时,救过周王一命,被封为洛南侯。因是通过卫公发迹,洛南侯只受封侯与赏赐,却不受封地,发誓忠心于卫公之下,为其人臣。如此的肝胆忠义也算是九州无二,而卫公自是知道这份情义难得,便将卫国的兵权交于洛南侯。
洛南侯的后裔承袭了爵位,便也算是卫国最大的宗亲,而之所以卫太子琼能在其父死后依旧被封为卫国储君,也是和他的母亲曹氏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孤身后已无人支持,如若将昭明君的心尖人归还,昭明君可否成为孤的身后人。”现如今,少公子于蔡侯,怕是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少公子垂眸浅笑。
“蔡侯可知,这卫太子琼虽然有母族的支持,可无论做什么,却是被束手束脚,不得自由?”
蔡侯阴鹜的双眸盯着少公子些许片刻,而后释然一笑。
“昭明君可是认为孤的交换条件不够?”蔡侯道。
“用一个女人,换一国之安,我自然觉得是亏了。”少公子抬起双眼坦荡荡地与蔡侯对视。
一个是决绝之中的孤注一掷,一个淡泊坦然的胸有成竹。
“孤还当昭明君是连枝共冢的深情之人,原也不过如此罢了。”蔡侯长叹一声。
少公子从容不迫“这于深情与否并无直接关系,蔡侯既然要与我谈交易,自然要给到我想要的,这样诱惑才足够,我也更会奋不顾身地去帮助蔡侯不是?”
“孤若要你保住蔡国,你可有这本事?” 不能如愿,便会开始咄咄逼人,少公子清楚蔡侯的脾性,自然也知道这是蔡侯秉性最低,万不能再说什么来挤兑他了。
“而今蔡国,药石难医,虽死方能重生。” 少公子道。
“虽死方能重生?”蔡侯双眸空洞,喃喃自语。
蔡国虽衰落,但却没有姜国那般微弱贫瘠,所以少公子清楚,想要短时间内将蔡国的所有城池吞进肚子里,基本是痴人说梦。更何况,少公子觉得此次楚军南下的目标不光只有蔡国这般简单,况且就连燕君都想趁机牵走一些好处,必定那时牵扯的势力不止楚国一个。如此一来,便可给残余旧部一些喘息的力气。
若那时,少公子上奏周王,调兵平乱,即可手上掌有兵权,荡平豫、荆两州,收为自己的封地,亦可在战中留名天下。
“看来孤的错误,必定要用孤的命去抵了。”蔡侯嘴角噙着苦笑。
“但是孤还是期望蔡国未到穷途末路。”
如若不到最后一刻,蔡侯是希望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甚至是柳暗花明,但是少公子明白,蔡侯以往走错的每一步路,都将他与蔡国推向深渊,而今再无回头的机会。
“如今周地的灵川是我舅妹的封地,你可命一些百姓前去此处落地,我答应你,会善待所有蔡国百姓。”对于蔡国的百姓,少公子自是于心不忍他们饱受战火的摧残。
“孤的蔡国还未受到一丝的侵犯,昭明君便惦记着蔡国的人力和钱财了?”蔡侯在维持他心底仅有的自尊。
少公子没再和他计较嘴上的爽快,而是起身盈盈朝他一拜。
“蔡侯必当要保留蔡国的星火之力,重生之后方可复起。”
“执,也只能助蔡侯于此,而今若遇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带着福祥公主离开,也请蔡侯信守承诺,我自不忘与蔡侯之誓言。”
少公子已是言尽于此,便没有再多说,起身之后便出了莫央宫,一路往合欢殿去了。
许是昨夜熬的太晚,绥绥的午觉时间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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