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便拉着小雀躲在了禅房门口对面的一处怪石后面。
“是,以往他与卫姬夫人都是靠着书信来沟通的,也是近些日子才在重华寺露面的,我不知这男人到底是谁,也不知这男人的名字,只不过每当靠近他时,总觉着害怕,仿佛他一抬手便能将人劈死。”小雀的惧怕地抖如筛糠,可眼中却倔强地不言胆怯。
“可他为何不听子的话,偏生要提前动手毒死父亲呢?”我不解地喃喃自语。
按照小雀所说,这个神秘的男人应当是子安排在外的手下,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理应是监视息国与&nbp;蔡国的动向的探子,所以他并没有理由不按照子的吩咐来做。
“绥绥阿姐,我先前去将那人引出禅房,而后你进入禅房内,确保国君安然无恙,再来救我。”小雀提着裙角便要走。
我一把拉住她“你如何引出他?”
“他遣我去为国君煎药,又放心地将没药给我,让我给国君的汤药下毒,可见他觉着我贫弱,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他这般轻视我,自然不会细思我说的话,我只要告诉他,煎汤药的灶房出事了,他便会跟着我一同前去。”小雀的眼中似是有火,灼烧着我的胸口滚烫无比。
我紧张地看着她,更是死死地拉着她不放。
她朝着我莞尔一笑“其实今日,绥绥阿姐你若不来,我也是要决定与他同归于尽的,净慧师父说过,人可以受尽屈辱地活着,但绝不为了活,而与狼狈苟且,谢谢阿姐,让我能了却了一桩心事,待到黄泉路,我会亲自告知净慧师父,告诉她老人家,你很好,很好。”
她从我手中抽掉了自己的手臂,而后头也不回地从怪石的后面跑了出去,敲开了禅房的门。
我心间一震,躲在怪石后面,仰面暗泣,呜咽无声。
我听到禅房的门被缓缓地打了开,听到了小雀细声地说了些什么,听到二人一前一后行走的脚步声。
待声音越来越远,我从怪石后面走出来,对隐藏在四周的禁军打了个手势。
禁军接连现身后,皆是跟在我的身后,一路大步地跑到禅房之中。
就在净慧师父平常诵经礼佛的小榻上,我见到了父亲。
他面色惨白地仰面躺在那,毫无生机。
我走上前,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却见他并没有任何反应。
我用双指试探他的鼻息,却只感受到只有微弱的气息浮动。
好在我事先料到,被子软禁的父亲,一定不会是安健长康的,所以从上卿府出来的时候,我的衣袋里面便塞满了白老头早前送我的丹药。
我摸出了一个青瓷小瓶,里面装着的是定息凝神的丹药,我一股脑倒出了瓶中所有的丹药,塞进了父亲的口中。
随即叫着身侧的禁军,将父亲抬起来,放到一个身形敦实的禁军身上。
我一手扶着趴在禁军背后毫无知觉的父亲,一边吩咐着禁军,赶紧出门,按照原路返回。
禁军们得令,依旧排成了防守的队形,迅速地向禅房门外跑去。
而此时的门外,庭院的中央,刚刚离开的小雀正站在怪石前方,她双眼惊恐的望向迎面而来的我们。
四周的禁军皆是停下了脚步,他们齐齐地拔刀而出,谨慎地看着小雀。
我抬起头,眯着眼,这才注意到,在她脖子上驾着一把锋利的短刀,而这把寒光乍现的短刀,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刹那间,我突然想明白了,为何那个男人,一直想要早些杀掉我父亲。
“绥绥阿姐,谢谢你能回来。”这是小雀的最后一句话。
待她说完话之后,架在她脖子上的利刃轻轻地一划,她便闭上了双眼,微笑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的双眼通红,目眦尽裂地瞪着站在小雀身后,手握短刀的男人。他嘴边带着笑,正用绣帕擦着刀上的鲜血。
他优雅地将短刀收回刀鞘,抬起头,双眸变的邪魅,他笑道“妫翼,真是好久不见。”
他已经不再是息国那个与我肝胆相照的络腮胡子,他是暗影阁的朱雀护宫涅,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一个从&nbp;暗影阁里走出的嗜血之人,何来会有慷慨仗义的仁侠之心。
“发彩烟,让寺外的崇明攻上来。”我回头即刻吩咐着站在我身边的禁军。
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接连七道绯色的烟雾破竹而出,散在重华寺天空的上方。
“暗影阁的朱雀护,你在息国救过我与娘亲,算是对我有恩,在蔡国被楚国攻占之时,你陷害我与小白深陷险境,便是与我有仇,而如今你却又杀掉了我的小雀阿妹,还想要毒死我的父亲,陈国的国君,我与你便早已恩义断绝,你我已是仇人,不必手下再留情分。”我拔出腰间崇光送我的青铜短剑指向他,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在眼见他杀掉小雀的那一刻,我便确信,那个曾经带我去息国的集市上吃面的络腮胡子再也回不来了。
我这心里也不会再对他留有,他能迷途知返的念想。
我开始恨他,恨不得想杀了他。
“妫翼,你可想过,我身上的真气全散,我会怎样,暗影阁从来都不缺仇家,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吗?”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两道深褐色的伤疤。
这两道疤痕宽厚,远远望去便觉着可怖,看来他真气散尽的时候,定是受到了之前得罪过的仇家追杀。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就算他向暗影阁的宗主求助,也并没有什么用,凭着暗影阁那样的地方,从来都不会白养白救一个无用之人,就算是朱雀护,又能如何,暗影阁从来都不需要一个没有用的朱雀护。
可他为了能活下去,还是硬着头皮通过渡鸦传信求助了宗主,然而宗主并没有派人去接应他,而是让他在失了真气之后,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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