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未有跟着我与仲忧一起上楼的莘娇阳,此时也走了上来,她的面色依旧沉闷,仿佛我走后,翡翠楼发生了使她万分不悦的事情来。
我张口才要问昶伯,自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却被仲忧的阿姐开口抢了先。
“公主这身衣服怎会这般不合身,若不嫌弃,不如让妾为你改一改吧。”她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温和地笑道。
我拿起她木盘里面的瓷碗,放在嘴边抿了一口道“多谢阿姐,我这不劳烦阿姐了,这身衣裳本就不是我的,等下我回到了上卿府,换了自己的衣服,还要脱下来还给别人。”
“这衣裳的颜色虽妖媚,不过好在衣袂上的熏香倒是沁人心脾,若是我没猜错,这是紫地花的香气吧。”她继回到窗边的小桌旁冲泡着清茶。
“阿姐也识得这花?”我双手捧着瓷碗继而问道。
“早前仲忧还在家的时候,曾在冬日里带我去终首山的重华寺里请愿,而后我便在山上的雪地中看到了这花,一簇一簇的紫色开在雪地之中,那景色与暗香浮动的芬芳使人赏心悦目。”她说的没有错,终首山的冬天就是这样漂亮的,这景色我从小看到大,一直到现在还看不腻。
“不过自去年的冬日,卫姬夫人将终首山围困了之后,重华寺便再也没法进入了,公主这身上的紫地花香气,现如今更是千金难得呢!”她继续将泡好的清茶端给莘娇阳与仲忧。
我转了转眼珠,脑子里飞速地回想着,在飘香院中素素姑娘与我说这紫地花的由来。
若同阿姐说的这般,子那妖妇将终首山围困了,妫燎却能替素素姑娘采到这紫地花。
若说是子应允的,可妫燎又为何偏偏要采紫地花给素素姑娘呢?
胸中仿佛有什么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可又总觉着缺了些什么。
心中烦闷之余,便捧着阿姐的清茶喝了一口。
此时的小楼的阶梯又传来了“咚咚”的响声,我抬头一看,见到了右眼一圈乌青的信北君走了上来。
他眼边的乌青陪着他丧气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滑稽,我一个没忍住,清茶便从嘴中全喷了出来。
看来自我走后,这翡翠楼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昶伯,我走后,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地百里肆眼睛被人捶青了?”我强忍住笑容,用衣袖擦着嘴问道。
“不过是信北君与燎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罢了,并没有什么可值得说的。”昶伯黑着脸,低头喝着茶。
我将手中的瓷碗放回到桌上,心想着为了能掩护我逃跑,妫燎与信北君两个人倒也算辛劳,尤其是百里肆这厮,一下子便将这些年辛苦累积起来的资深望重毁于一旦,甚至连眼睛都被捶青了,就是为了做戏给那些人看。
我也明白,为何方才在我问起莘娇阳翡翠楼发生何事的时候,莘娇阳的面容变得惴惴不安了。
我轻瞥了一眼,站在信北君身侧的莘娇阳,只见她低着头,看不到面目神情,只能见到她紧锁的峨眉。
“可怎地不见燎公子呢?”我开口问道。
“他说,一同出现在昶伯府的同一处难免会使人生疑,尤甚我与他在翡翠楼才为了红颜而打了一架,同处一屋,更会使人丛生疑虑。”信北君接过仲忧阿姐奉上的茶碗说道。
他吟了一口茶,忽而想到了什么,将手上的瓷碗顺而自然地递给了莘娇阳,而后从袖带里面拿出一条玄色的尺素。
尺素上,用鎏金色的画彩写着两行诗。
他将尺素递给我道“这是妫燎给你的,他说你看了,便知是何意思了。”
我见尺素有些眼熟,随口问道“这可是飘香院素素姑娘的?”
信北君一怔,道“公主怎地还识得圣安的女闾?”
我笑了笑,将尺素展开,但见上面写着“莫问良人何处寻,翩然紫地雪海间。”
我缓缓地收起笑容,心里的答案喷涌而现。
妫燎写给我的诗中,良人便是代表着父亲,因为我记着娘亲在梦喃时,叫着父亲的名字为妫良。而紫地雪海,便是终首山上的景色啊。
“父亲就在重华寺。”我双手握着这张玄色的尺素不停地发着抖。
信北君瞥了一眼我手上的的玄色尺素,他垂着眸子细思,片刻后嘴角泛起淡淡的笑容。
而昶伯与仲忧却一脸狐疑。
我将我才飘香院的所见所闻讲给他们听,又为他们分析着子为何要将终首山围困。
我也如他们一样,一直认为子围困终首山是因为娘亲,更是为了害怕我逃回陈国之后,最先回到重华寺。
因此,她这样做便给人一种,是为了守株待兔的假象。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偏是这样的假象做以遮掩,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将父亲困在重华寺。
将父亲软禁在重华寺的好处有三,这其一重华寺相距圣安不远不近,方便她时常前去与父亲相见;其二便是若我前去终首山救父亲,她不但能将我活捉,还能以弑君,弑父的冤罪将我诛杀;这其三就是,若我回到了圣安,得到了昶伯的支持,携圣安的禁军及周围各个郡县的兵力反攻她,她便可去终首山挟持父亲,反咬我一口,说我谋反。
“现在已经确定国君于何处被软禁,接下来便是要与卫姬夫人放手一搏了。”信北君站直了身子,眼睛闪耀着胸有成竹的光芒,仿佛他已经想出了办法,去救父亲。
昶伯叹了口气,先对信北君说了决定以身前去与暗影阁宗主交涉的事情,而后又说出了我心中所想的三点顾虑。
昶伯也在担心,他并不想父亲与我任何一方出半点问题。
信北君一边听着昶伯的顾虑,一边点着头回应,他的眼珠转的飞快,看的出来是在思虑着更周全的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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