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一章 明杀(2 / 2)

范仲淹正披着一件大衣,坐在新起的亭子下,同几个商人打扮的人说话,老仆在一边弄着火炉烧水煮茶。</p>

这新起的亭子有讲究,因为它的名字叫‘岳阳亭’,亭上的字是王言写的。所以如此,自是合了范仲淹的传世名篇。主要也是因为不好拿活人的名字命名,不然王言是要将这亭子名为‘范公亭’的。</p>

范仲淹当然是好大的不愿意,不过王言行事干脆,早都让工匠凿了上去。范仲淹总不好再让人白辛苦,便也就只得如此了。</p>

见到王言过来,几个商人连连对他行礼,少少的攀谈了几句,便识趣的走人。</p>

“天气寒凉,范公还是不要在外呆的久了,于身体不利。”</p>

“厚衣、火炉、热茶,寒凉何碍于我?倒是这些百姓,至今仍不得闲,更有人在水下做工,哎……”</p>

能在历史上留名的,相对来说都是狠人,对于这种百姓的小小牺牲,基本都是无视的。范仲淹所以如此,怕是因为年纪大了,难免悲伤春秋起来。</p>

王言笑道:“范公心忧百姓,然则于百姓而言,有活做,有饭吃,有钱赚,怕是不愿离开的。且下水都是轮番上,工钱也要更高些。”</p>

“老夫如何不知?”范仲淹撇了王言一眼,转而叹道,“亏得你王通判近来种种动作,若不然眼下杭州怕是已经流民遍地,饿殍遍野了。”</p>

“此皆范公之能事,学生不过些许功劳,何值一提?今岁两浙饥荒,我杭州尤甚。若非范公高价采买粮食,使得各地粮商运粮至此,粮价大跌,我杭州哪里还有如此热闹场面?怕是早都饿的皮包骨,石板都搬不动了。”</p>

“你啊,就是太谦虚。”范仲淹摇头笑道,“是你王通判先拿常平仓做筏,又严查了州内各县情形,抄了许多大户,既填了粮仓,又得了许多钱财,这才支撑了最初的局面。若非如此,还不知道要死多少百姓呢。”</p>

就如同两人对话中说到的,现在正是两浙路大饥荒的时候。因为王言之前的一系列折腾,得了钱粮,又因为书院、西湖、水系、陆路等工程的开工,给受灾的百姓以工代赈,既上马了各种大项目,又解决了百姓们的口粮问题。</p>

再加上范仲淹的操作,导致杭州现在粮食充裕。王言甚至十分够意思的,用高过往年粮价的价钱,买了很多的粮食填了已经空荡荡的常平仓。这是范仲淹有名的经济操作,王言倒也算是参与者。</p>

所以这种种综合到一起,造成了今天杭州内基本没什么影响。若不是还不时的有流民过来,甚至也不会察觉到正在经历严重的饥荒。</p>

看着王言微笑喝茶,范仲淹问道:“先前见一队厢军开出城去,可是动手了?”</p>

王言含笑点头:“范公英明,选了挑头的十家大户,马上又是一大笔的粮食、钱财进账。”…。。</p>

“眼下州内许多流民,还是要多加小心。你自己的安全,更要注意。狗急跳墙,何况人乎?”</p>

“范公说的是,学生会注意的。”</p>

这饥荒可不是大户能用到的,但凡新来的,都被抓去洗了澡,分配到各处的工地干活呢。还是那句话,现在的环境下,大户卷不起太大的风浪,只手可平,旦夕可灭。</p>

非得要全天下的大户一起动才成,事实上他们正在做的就是,不过是时间长一些罢了……</p>

王言同范仲淹在岳阳亭下喝茶谈笑,从州中事务,说到国朝事务,说到外交关系,又说到学问之上。主要还是范仲淹问他务实已久,更行非常事,有没有收获,是不是想要再写一本‘王言说’,继续完善他的学说之类。反正真要聊,总是聊不完。</p>

就在王言同范仲淹聊天喝茶打发时间的时候,不幸被王言点中的大户们的灾难开始了。</p>

有人在青楼白日宣淫,有人在酒楼得意狂欢,有人在茶楼会友,有人在外闲游,有人在参加士子交游,有人在家中享福。</p>

他们不会想到,有人想要夺他们的田产,要他们的命。因为他们真的很牛逼,不是宗室之人在外的管事,就是朝中大员的家属,或是谁的亲戚,总之是靠着各种的联姻、使钱、交友,使得他们的关系网几乎遍布大宋。</p>

他们实在无法想到,在他们已经明显联合起来抵制的时候,在他们已经找了庄客护卫,隐晦的向王言传达‘我们知道你跟山贼有关系’的意思之后,在他们的关系全都很硬的情况下,王言竟然有胆子直接派出厢军、衙役对他们动手。</p>

他们在被人放倒的时候,除了疼,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他们以后凄惨的命运,而是王言的精神状态,想着王言是不是少年成名,没受过打击,以至于竟疯了去,开始胡乱行事了……</p>

王言十分感谢他们的关心,笑纳了他们千言万语的亲切问候……</p>

这一场抓捕行动,整整持续了十天,最终统计捉拿归案的十二岁以上的男丁一千二百余人。这个数字中,包含了大户的嫡系以及同气连枝的旁枝,还有抵抗的庄客、家丁,和各种的掌柜等等。</p>

至于女眷,以及不满十二岁的男孩,那就更多了。</p>

而在这十天之中,钱塘发生的事情,经由各种的渠道,迅速扩散到了全州,甚至都已经传到了京城。这全是钱塘的其余没有被抓,但是被吓的瑟瑟发抖的大户们的功劳。</p>

王言疯了一样的抓人,他们疯了一样的扩散消息,连结大户,请求救援,这十天,钱塘的大户没有人能睡好觉。十天之后的现在,整个杭州的大户没有人能睡好觉,他们恐惧。</p>

而恐惧,难免让人生出一些找死的心思。</p>

这是发动大抓捕的第十五日,杭州又一次的迎来了赵祯以及来自政事堂的申斥。</p>

王言在应对了到来的官员以及宦官,让人带着他们去看看初步统计出来的这十家人罄竹难书的罪孽,又回到家里吃了午饭,日常的出城去看工程进度的时候,出现了意料之中的变故。</p>

那是二十余个身体强壮,商队护卫打扮的壮汉,他们佯装成了运送物资进城的样子,在到了王言左近不远的时候,在破车里拿出了手刀。只道了一句‘狗官,纳命来’,便径直向着王言杀过来。</p>

“阿郎,小心。”如此说了一句,跟在王言身边的小栋梁便迎了上去。</p>

与此同时,城门口处站岗守卫着的厢军,也第一时间发现了情况,着急的向着这边狂奔过来……</p>

王言动都没动,只是静静的背着手站在那里,嘴角扬起了更大的弧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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