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铁吗?
用钱砸!
砸不成他照样有底牌,顶多多吃几桶饭!
就时下各方势力而言,铁多用来制造兵器。大规模打造农具,简直想都不敢想。
农具打造出来,用在自家田地也就罢了。无偿分给百姓,鼓励开荒种田,简直是脑袋进水了!难道不怕田地开垦出来,被别人直接抢走,趁机摘了果子?
纵观整个东晋,除了桓容,大概没人有这样的胆子,敢下这般决心。
穿过两条长街,三支队伍抵达西城。
吐谷浑商人不是第一次来,熟门熟路的找到设在坊门附近的值房,递交身份木牌,领取入市的凭证和交税的的官文。随后同秦璟告别,领着队伍进-入坊内,分别赶往牛马市和珠宝市,打算尽快将货物出手,再往布市市货。
秦璟站在坊门前,看过文吏分发木牌和官文,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等候片刻,见有市完货的商人从坊内走出,依官文交税并盖上手印,文吏装满一只钱箱立即封好,不禁挑了挑眉。
驻足太久,自然引起文吏的怀疑。为免横生枝节,部曲出声提醒。
“郎君,该走了。”
“好。”
秦璟点点头,吩咐部曲上前领取木牌,部分人往坊内市货,仔细了解一下如何运作。率余下人跃身上马,前往南城的刺使府。
彼时,桓容刚为袁峰讲过诗经,命婢仆送上一盘炸糕,让他在一旁稍歇。
荀宥和钟琳联袂前来,商议在城内设立书院。
“城内户数超过三千,且有百姓不断聚集。坊市规划已成,明公德政既行,是时进一步收拢人心。”
听到荀宥的话,桓容沉思片刻,展开书册细看。
为州内安稳,桓容没有大开杀戒,将豪强铲除干净,而是杀鸡儆猴,灭掉朱氏,拉拢余下的吴姓。
最初效果一般,这些士族豪强个顶个的狡猾,都不愿轻易入套。哪怕抛出“临淮太守”这个饵料,也是收效甚微。
直至桓容拿下临淮,将袁峰接回盱眙,展示过强力的肱二头肌和八块腹肌,众人的态度才有所软化。
紧接着,曲辕犁横空出世,城内贸易极大繁荣,甚至传出刺使掌握海上商路的消息,这些士族豪强一番合计,终于坐不住了。
见到找上门来的几位家主,桓容不禁有些无语。
早知道事情这么简单,还玩什么以礼服人,直接用钱砸多爽快!
桓刺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出现,临淮的吴姓士族有样学样,相继服软。
归根结底,总不能和钱过不去。
以临淮和淮南为首,整个幽州开始向桓刺使无限靠拢。
之前还要费一番力气,如今压根不用麻烦,带上某某世交故友的书信,摆出各种利益好处,甭管多难搞的倔老头,眨眼就能解决。
提起倔老头,桓容就是一阵牙酸。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幽州之内藏着巨宝。
《孤愤》、《五蠹》太陌生,韩非子总该听说过?
某个倔到令人发指的老头,就继承了这位大能的法家学说,家中还藏着战国流传下来的典籍孤本!
得知这个情况,桓容当时就愣住了。
太玄幻了有没有?
他只想挖个水晶矿,出来的全是粉钻算怎么回事?
如此一来,桓容的思路又开始转变。
捡漏属于撞大运,谁知哪天运气就会耗尽。与其到时麻爪,不如从源头解决,借助现有的资源在州内兴办学校,尝试自己培养人才。
盐渎的官吏考核渐渐走上轨道,盱眙尚没有实行,
一来是条件不允许,士族豪强刚刚投靠,万一以为桓容是要过河拆桥,那可就大大不美;
二来就是人才不充裕。
别看盱眙的户数超过盐渎,又捡到倔老头这个大漏,但因同燕国接壤,出产的多是孔武有力的汉子,想找几个荀宥钟琳乃至贾秉一类的谋士,实在很有难度。
几经考虑,桓容决心办学,人才从娃娃抓起。
若非此时不宜张贴标语,恐会惊世骇俗,桓容肯定会派人在城内各处刷漆,并且拉起横幅:多生孩子多开荒,生活富裕奔小康!
华夏标语之精深,未能穷尽也。
荀宥和钟琳很能体会桓容的心情,后者刚提出办学,两人就拍案叫好。
在桓容思考大框架的时候,两人已拿出具体方针,连办学的地点和师资力量一并解决,只需桓容签字盖印,不超过半月,学院就能在盱眙开张。
“是为官学,即无需学资。每日一膳,夏授单衣,冬授裘袄。”
看着纸上的几行大字,桓容眨眼,再眨眼。不是深知两人底细,九成会以为遇上穿-越-同胞。
“明公再往后看。”钟琳笑道。
桓容挑眉,又翻过一页。
只见上面陈列数项,可归纳总结为一个中心思想:凡自官学毕业的生员,需牢记刺使德政。
没有桓容,就没有官学,没有官学,他们就不能读书认字,学得一门求生本领。故而,毕业之后,最好能投身幽州建设,方不负这份恩德。
若是反其道行之,投靠到桓容的敌对阵营,甭管才学多高,略微放出口风,名声都会降到谷底。
这和半路投靠的人才完全不同。
他们的一切都是桓容给予,反过来和桓容为敌,绝对的忘恩负义,世人的口水都会将他们淹死,家人族人亦不屑与之为伍。
当然,真是不要名声的小人,肯定不会在乎这些。但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多数人都知晓感恩,也晓得礼义廉耻。
不要十成,只要七成的学子留在幽州,桓容再不愁无人可用。那些离开的幽州的,不论是好是坏,都会成为桓刺使刷声望的途径。
而他需要付出的,不过是绢布铜钱而已。
桓容放下书册,咬住腮帮。
生活在和平时代的人,千万别仗着熟悉历史就和古人玩阴谋手段,尤其是乱世中的谋士。
比心智比狠辣,比果决比刚毅,真心只有被碾压的份。
不等桓容感叹完,袁峰放下吃到一半的炸糕,开口道:“阿兄,如果办起官学,我可否入学?”
桓容诧异转头,见袁峰不是随便说说,不禁眉心微蹙。
“为何?”
一个高考满分的学霸偏要到小学里深造,这不是欺负人吗?
“我没有兄弟姊妹,自懂事以来,身边只有保母和婢仆。”
简言之,没有小伙伴,很是寂寞。
荀宥和钟琳互看一眼,同时皱眉。
换做别人,或许能被这个理由说服,但两人从未将袁峰视为寻常孩童,都以为这是对方的一种试探。
试探桓容是否言行一致,真如之前保证,会培养他长大,进而归还袁真留下的财产。
“明公……”
“好。”
没等荀宥将话说完,桓容已笑着点头,将袁峰拉到身边,道:“如果你想去,那就去。不过,去了就要坚持到最后,中途感到无聊,可别回来向我抱怨。”
“诺!”
袁峰用力点头,绽开笑脸。
与此同时,秦璟一行抵达刺使府,在门前翻身下马。
部曲上前叩门,道明身份,并递上桓容亲笔书信。
少顷,府门大开,桓容亲自出迎。
时隔数月,两人再见,往事历历在目,心头微有触动,表情却不露分毫。
拱手揖礼,寒暄几句之后,桓容笑着当先引路,仿佛之前的担忧和焦虑都不曾存在。
“秦兄请。”。
“容弟客气。”
察觉桓容态度间的变化,秦璟的脚步顿了一下。再抬眼,笑容虽然未变,心思已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