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微微挑眉。
他觉得柴房这种地方十分僻静,与前院的热闹泾渭分明,他心里也想念燕宁,便叫燕宁带着自己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与燕宁单独说些话。
只是当到了僻静无人的地方,燕宁软软地靠过来的时候,楚王抱着燕宁又有些烦恼。
他马上还要去前院拜见老太太,如果被燕宁牵扯在这里,也不知要耽搁到什么地方。只是抱着软软的暖暖的燕宁,楚王又觉得……耽搁一些也没什么,反正还有赵王老太妃在陪着老太太,因此他便小心地收紧了手臂,把小姑娘压进了自己的怀里对她说道,“你受委屈了。我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揣测。”
不过老太太的话倒是提醒了楚王。他这一次赐婚过于突兀,之前没有半分动静,也没有他从前就喜欢燕宁的风声,甚至没有成亲的意思,突然提出成亲,不仅令京都各家措手不及,也会叫人心生嫉妒,进而揣测燕宁与自己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燕宁会受到这样的非议与委屈,楚王垂头,薄唇碰了碰燕宁急忙仰起来的脸。
“都是我的错。”
“不是王爷的错。如果一个人的心里藏着龌龊,就算是名正言顺,也会恶意诽谤。”见楚王的亲吻一触及分,显然很担心碰掉自己嘴上的胭脂,燕宁四处看了看,见这僻静的地方也没人,急忙踮起脚尖儿来对楚王小声说道,“可是我心里可委屈了。王爷,您再亲亲我吧。”见楚王微微踌躇,顾忌着自己的妆容,燕宁急忙从衣襟里摸出了一个口脂玉盒来对楚王讨好地说道,“我带着口脂,一会儿涂好就是。”
楚王沉默着看着装备得这么齐全的哭包。
连口脂都随身携带,可见打他的主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那我小心点。”看见哭包红着脸踮脚,千辛万苦也要亲自己一下,楚王垂头,把薄唇压在她软软的嘴唇上辗转轻咬,片刻,就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发柔软,哭包细细弱弱地哼哼了起来。
这声音叫楚王只觉得浑身的触感都一下子敏锐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就见这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美貌的小丫头仰着头,目光泛起水色迷离地看着自己。楚王的手臂与脊背都变得僵硬,叫她趴在自己的怀里冷冷地说道,“今天已经够了。”
他就见燕宁嘴上的口脂都不见了踪影。
燕宁下意识地抱住他,小声儿说道,“没够。”
楚王僵硬地抱着这个小色鬼。
“叫人见了只怕真的要非议你。”
“我才不怕呢。王爷都已经下聘了,我就是王爷的未婚妻子。夫妻恩爱有什么不对。而且,与其叫外头恶意地揣测我,叫我白担一个虚名儿,还不如叫我坐实了呢。我就喜欢王爷这样待我。”
燕宁抱着楚王娇气地哼了两声,楚王头疼,揉了揉眉心,只能在这哭包的纠缠里自暴自弃地重新亲了亲她,这才看着哭包心满意足地靠着自己的手臂重新涂上了胭脂,对她说道,“如果你不喜欢姜嬛,那现在就杀了也无所谓。”
“我倒是想见她再给九皇子扣一顶绿帽子呢。”燕宁急忙摇头说道,“她活着挺好的。反正现在她的名声那么坏。”
她见楚王微微点头,急忙对楚王说道,“咱们不要理他们,他们自己就牵扯不清了。王爷,你已经给我出过气了,我已经不生气了。”
其实理国公在老太太跟前说了那些话,燕宁听了只不过是气他诽谤楚王而已。至于燕宁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见过了对自己最有恶意的一切,燕宁觉得理国公与姜嬛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伤害自己了。她只是高高兴兴地摸了摸自己的金钗,对楚王问道,“这次下聘,陛下是不是也花费不少啊?”
“还好。只有一些不能凑齐的东西,我和陛下讨要了一些。”比如活鹿,楚王之前没想成亲,一晚上的时间去哪儿去找活鹿,自然只能去宫中的鹿圃挑了最漂亮的几只拿了回来作为聘礼。
他不想说自己这一天的时间是怎么辛辛苦苦将聘礼筹备出来的,见燕宁想问,便摇头说道,“并没有十分吃力。”他觉得下聘这种事,就算是辛苦也是应该的。
燕宁本想多问几句,只是见楚王似乎并不把下聘的辛苦放在心上,虽然聘礼丰厚,不过以后她也会带回楚王府去,还是王爷的财产,因此燕宁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对楚王好奇地问道,“这插戴的首饰也是宫中的么?是不是僭越了?”这凤钗华美富丽,无论是上头雀卵大的三颗红宝,还是那金光华彩的五尾凤尾,燕宁都觉得这是宫中都不能随意插戴的,因此有些紧张。
楚王见燕宁有些不安,大手轻轻地摸了摸这凤钗昳丽璀璨的凤尾,目光落在燕宁纤细雪白的后颈上。
赤金凤钗光华璀璨,衬着燕宁纤细的颈子,更生出了羸弱的美。
楚王的手不由自主地魔摸了摸哭包的后颈。
燕宁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软了,靠在楚王的手臂上,觉得自己使不出劲儿。
“王爷。”她细细地叫了一声,楚王霍然仿佛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这是宫中打造之物。”楚王见燕宁仰头看着自己,忍着微微发烫的血色对她说道,“是陛下当年为先皇后打造凤钗时命人为我的王妃打造的首饰。”见燕宁茫然地看着自己,楚王想到迫切地希望自己成亲,甚至在自己还十分年幼的时候就敦促工匠打造的楚王妃的首饰,便对燕宁继续说道,“那时先皇后尚在,我被养在先皇后的跟前。”
长嫂如母么,楚王出生就失去生母,因此皇帝就把这个王叔收养在尚未有孕的先皇后的面前,那时候皇帝与先皇后少年结发,乃是最恩爱的夫妻,皇帝深爱先皇后,因此命人打造了一只最奢侈华美的九尾凤钗作为对发妻的感情的证明,顺便也就打造了一只十分奢华的五尾凤钗留给日后的楚王妃。
结果皇帝打造好了凤钗,等啊等啊,等到了楚王年近而立,这凤钗还存在宫里。
楚王本来不稀罕这凤钗,觉得自己用不上,因此一直丢在皇帝的手里。
只是如今他要迎娶燕宁,一时手中没有合适贵重的插戴的首饰,又把这凤钗想起来了。
因此,楚王就重新把凤钗从皇帝的手里要回来。
当然,讨要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皇帝是怎么骂骂咧咧地从龙床上爬起来半夜给他找凤钗抓鹿的,也不用说了。
见燕宁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楚王就勾了勾嘴角,摸着燕宁的脸颊低声说道,“等你及笄的时候,我送你一只……”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管王爷送我什么样的首饰,我都觉得高兴。”就算这凤钗太贵重,太沉了,坠得燕宁小脖子疼,她都觉得心里高兴。见她高高兴兴的,楚王就把理国公给丢到一旁去不予理会,直接带着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只是眸光越发潋滟的燕宁往前院去拜见姜家的各位长辈。
他身为皇族,辈分也高,然而在姜家时对姜家的众人却格外温和,少了平日里的几分威严持重,姜二老爷也不问理国公到底怎么了,接待了楚王之后,便对老太太说道,“王爷到底看重阿宁,因此对咱们兄弟和颜悦色。母亲,阿宁的婚事极好。”
能为了燕宁放下自己尊贵的地位平易近人,这显然是把燕宁放在心里真心喜爱,姜二老爷就觉得,虽然楚王比燕宁年长许多,然而这份喜爱之心倒是叫人动容。
老太太听了一向沉稳端方的次子的话,便也笑着点头。
这一次算是宾主尽欢。
楚王先送了颤巍巍的赵王老太妃回去,又要好生感谢老太妃,因此没有回国公府。老太太这才把柴房里的理国公一家三口给放出来。
她见楚氏母女已经怕极了楚王,便放心地把这对母女丢出了姜家的大门,可舍不得多浪费水米在这对母女身上。
至于被楚王只不过踹了几脚的理国公,老太太坚定地觉得理国公疼得缩成一团都是装的。
长子身上的脚印儿一共没几个,可见没受什么伤,只不过等太医来给看过,之后说理国公的肋骨断了三根,老太太沉默了。
她送了太医出门,问清楚理国公得躺个两三个月的,想到理国公无事的时候与楚氏和和美美,如今这卧病在床,总不能好意思麻烦被他冷落的理国公夫人吧?
因此老太太把理国公送去了楚氏的府上,叫他们一家团圆去了。
理国公府上顿时就气氛清净了起来。
燕宁一下子就觉得轻松了,又因为楚王已经下聘,她就板着手指头算礼部给自己和楚王挑选的成亲的良辰吉日。
最近的良辰吉日是两个月后,燕宁算了算,觉得自己还勉强能够忍受对楚王的相思之苦。
更何况自从下聘之后,楚王就可以日日登门拜访姜家的长辈,每天都能见到楚王,燕宁倒是觉得日子也并不难过。
而且不仅楚王会登门姜家商量与燕宁的婚事,宫中的李贵妃也时常请燕宁进宫,一则是为了燕宁的婚事,一则却是因为十一公主的婚事只晚了燕宁半个月,因此也开始筹备了起来,燕宁也愿意进宫去给十一公主出出主意。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虽然有些忙碌了,然而她的心情却真的不错,等这一日她又进宫,高高兴兴地准备先去十一公主的宫中给十一公主贺喜。
因为因李贵妃谏言,也为了十一公主出嫁时更光彩一些,皇帝晋了王美人为王嫔的旨意已经昭告六宫,燕宁心里为王嫔高兴,脚步轻快地走在去王嫔宫中的路上的时候,却陡然听到一道沙哑的声音。
“燕宁!”
燕宁一愣的功夫,就闻到身后传来淡淡的熏香之气,之后自己的手臂被用力抓住。
她惊愕转头,却见身后沈言卿秀丽的脸带着几分急切与关切撞入她的眼睛。
“燕宁,你被赐婚给王爷,是不是不得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