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个人挥舞着铁锹时,心里就忍不住颤抖。
老连长,老连长!请放心,我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打开一条通道。
这个人是个老头,一头花白的头发,背虽然有些驼,但对于他这个年龄的人,算是笔直的。他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一看就是老兵。
这个老兵就是郝子然。他已经在这里挖了一个星期的地,每天早上6点出发,走到这里是8点,然后甩开膀子就干,直到夕阳落山的时候返回阿拉古山边防连。
同样住在阿拉古山边防连的杨健明每天坚持为他送饭。虽然很少帮他干活,但一天两次送饭,来回几十里地奔波,也让老杨够呛。
老杨也劝过郝子然:“首长,这一连几天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迟早会垮了,我们回家吧?让宋团长派兵过来帮你干吧?你好歹是师长,干了一辈子的革命工作,再说也是为国为民,理所当然应该过来帮一把!”
郝子然眼睛一蹬:“那不行,他们有他们的事,别看部队看上去整天训练,那也是为打仗所做的准备。你不是不知道,阿拉古山边防连是怎么撤编的?牺牲了那么多年轻的战友,军区总得有个交代。再不搞好战备,那敌人就会打过来了!”
“首长,现在不比原先了,中国与Y国是睦邻友好关系,打不起仗的,您那个时代发生的冲突已经成为历史。还是回去吧?休息休息几天再来干!”
“小杨啊!时间不等人啊!我何尝不知道这样很辛苦?这个雷区在我心底就是一个炸弹,随时会炸响,牺牲了那么多年轻的生命,再不警惕,再不把这个事当回事,迟早会吃大亏的!我作为从这个战场幸存的老兵,于情于理都要把这个雷阵搞清楚,就算拼掉这身老骨头,也在所不辞!”
老杨看说不过郝子然,只得做罢。在这荒山野岭,太阳高晒,没几天,郝子然的脸晒得像黑炭一样黑。老杨只能每天多跑一趟山路,为这个曾经的大师长送水。
几天过去了,郝子然挖的地足足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这地有点地方太硬,一锹下去,磕得虎口发麻,手握住木把的地方迅速起了几个大水泡。但郝子然仍然坚持着,执意要在地里找到秘密。
翻出的土壤里,每隔几米,都会出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疙瘩。那是地雷。这里的地雷特别多,各种型号的都有。有什么反步兵雷,反直升机雷,反坦克地雷,应有尽有。
每出现一个雷,郝子然必定会蹲下,然后卧倒,以低姿匍匐的动作爬到地雷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排除引信,把地雷挖起来,放在土壤上仔细研究。
就这么一边挖,一边研究,一个星期过去,翻出的土层上居然摆着一百多个地雷。站在远处看这些地雷,依稀可以听见战场的厮杀声,还有那逝去的爆炸声与雷鸣般的冲锋声。
老杨每次看见这些雷,就心惊肉跳的。绕着走,把盒饭送到郝子然的手中,满脸大汗的,惊魂未定。
郝子然看到他这个样子,噗嗤一笑,说:“这些雷没有一个活的,都是死雷,炸不死人。放心,我都排除引信了,它们暂时不会爆炸。”
老杨原以为郝子然会一直挖下去,没想到有一天,郝子然突然跪在泥土上仰头大哭,捧着一堆泥土,像得了魔怔的呆呆的走回了阿拉古山边防连。
而这一天,正是雇佣兵的头目黑蜂带着人经过这一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