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厚实的雪,大春一路狂奔,来到一处军营前,一直走到最里面低矮的营房前,那里早有四五个穿着旧兵袍的男人伸着脖子张望。
“大春回来了。”他们高兴的喊道。
屋子里跑出来七八个同样衣着的男人。
“怎么样?”他们围住大春乱乱的喊道。
“答应了答应了。”大春高兴的喊道。
这些男人顿时高兴不已,纷纷冲进屋子里,昏暗的室内一排大炕,炕上躺着地上坐着十几人,一个个发出呻吟声,或者胳膊或者腿上头上都包扎着,赫然都是伤者。
“什么时候来?”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是一个腿上有伤的男人。带着满脸的期盼。
看着和自己一般伤处被判了死刑如今却重新走路的大牛,他就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人家肯来就不错了,我怎么好意思追问人家什么时候来。”大春说道,“总之大家放心,这娘子说的可好了,大家就安心的等待吧。”
正热闹着,外边传来说话声。
“派药了派药了,谁的药都自己来领。”
这个声音像往常一样带着不耐烦,但伤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涌出来抢着拿药。
“滚你娘的。老子不要你这些没用的药!”有人大声喊道。
什么?
这些人疯了吧?
两个揣着手穿着灰布袍的男人惊讶的对视一眼。
“总是弄这些没用的药,我们如今不要了,我们自己请好大夫了,你们这些军医营的人滚吧。”大春喊道,从屋子里走出来,瞪眼看着这两人。
两人也瞪眼看着他。然后看到其他陆续搀扶着或者拄着拐走出来的人。
大家果然没有上前。
“不吃拉倒!”两个灰布袍男人回过神,冷笑一声,“还懒得伺候你们。”
他们一摆手,身旁两个小兵抬起一大担子,上面摆着七八个小木桶,从其中散出药香味。
“走。”他们说道。掉头就走。
一开始军医营的人没当回事,这些伤兵十有**都是要落下残疾的。从好好的人变成了没用的废人,性子大变也是正常的, 但接连几次都是如此,大家才认识到这些伤兵是来真的了。
“他们说请了个女人大夫……”
“对,因为不让女人进兵营,大春还跟守兵们闹了一场……”
“从哪里弄来的女人?治病?”
“是啊,闹得有底气。因为大牛被治好了。”
“哪个大牛?”
“就是那个中了埋伏被贼奴倒刺箭射伤腿,又不肯截肢的小子。后来脓毒侵肺腑要死的。”
“什么?那个?那怎么会被治好了?”
“可不是就是治好了,要不然那些人为什么底气这么足追捧那个女人。”
“那要是这么说,那女人果真有些本事啊。”
散发着药味的屋子里议论纷纷,四五个人聚在一起已经热闹的说了半日了,但独有一个男人坐在角落里,手里捯饬着草药,面色木然,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这边的热闹。
“乔大夫,你怎么看?”
他看不到别人,但别人看得到他,于是有人问道。
乔明华低着头切药,嘴边浮现一丝冷笑。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他木然说道。
大家知道他的古怪脾气,互相打个眼色。
“好了好了,他们不吃药就不吃吧,咱们还得备下,需要药的人可不是只有他们。”有人招呼着,众人这才散开了各自忙碌去了。
而此时伤兵营里齐悦也正忙碌着。
这里的伤者都是典型的外伤感染,冷兵器时代刀剑造成的创伤,因为没有及时的清创以及防感染,原本不该致命致残的伤发展成了无药可医,所幸齐悦随身带了一些青霉素,成了起死回生的神技。
“麻药暂时没有了,要不你等明日我再给你动手术?”她看着面前躺着的伤者问道。
明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希望了,这个伤者一刻也不想等了。
“我不怕疼,我这腿被砍下一半的时候我都没怕疼。”他急忙忙说道。
“可是清创比那个还要疼。”齐悦说道。
话音未落听得外边传来喧闹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听说你们竟然放女人进兵营了!是不是都活的不耐烦了?”
一个清亮的男声喊道,伴着其他人的符合声。
“我说知道你们伤了难受,但也不能胡来….” 声音继续说道,伴着脚步声向这边屋子而来。
“江大人,我们不是胡来, 军医营的人治不好我们,我们只是想求条生路。”
“什么生路!一个女人就给你们生路了?开什么玩笑!”
“大人,大人真没开玩笑,这娘子是神医!”
“滚滚,什么神医!我看看这神医是怎么个神……”
话说到此,屋门咚的一脚被踹开了,一个瘦高的男人大咧咧的走进来,在他身后跟着四五个挎着刀箭的男人,似乎刚从战场上下来,又似乎是刚吃喝玩乐回来。
门开的那一刻,齐悦站起身回过头。
涌进来的男人们都觉得眼睛一亮。
“哇,果然是个美人啊!还这么年轻!”
“来来,我赢了给钱给钱…”
男人们旋即笑闹起来,而那个带头进来的男人却如同雷轰一般顿时呆住了。
不会吧?
不是在做梦吧?
他这是看到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