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一脸憔悴地坐在厅堂之中,两个儿子坐在下首,顾承明手持茶盏,半晌都没有动作,而弟弟顾承信则是有些忿忿地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口中道:“母亲,这事情好没道理!交趾人要报复护国公府,白白拖累了阿姊,他们家不但不觉得愧疚,反倒百般冷待,如今连下人都敢给我们脸色看!”
顾承信发脾气是有原因的。
护国公府的周秦与顾家的顾莲菡一同被伪装成婢女的芙蓉所伤,周秦的伤口大且深,毒性也较重,顾莲菡的伤口虽是较小,却也是一般中了毒。
顾莲菡娇养长大,又性子喜静不喜动,连出门都不多,身子自然较弱,也扛不住伤痛。每每毒发,都哭得撕心裂肺,在床上滚成一团,以头抢地,直呼不想再活。
顾承信听说护国公府为了给周秦止疼提气,以延胡索、田七、野山参等物特制了一批药丸,便去同药房索要,谁知管事的却说什么药丸极少,已经全数供给了周秦,再无所剩。
想想也知道,这仅是推辞之言。况且,一样都是中了毒,为何旁的药都是一人一份,偏生这一类,就只有周秦的份?
顾承信被当场拒绝,脸面没处挂,气冲冲地走了。
不多久,周延之亲自送了些药材过来,解释说药丸确实已经用完。
顾承信觉得更丢脸了,似乎对方的行为是在嘲笑自己小气巴拉地盯着别人家的东西不放。
他仔细回想徽园之中发生的事情,觉得姐姐分明是被周秦拖累,可出去外头,无论喝茶吃饭,京城的闲人却众口一词,认为是“护国公府那一门姻亲”没有成算,不成规矩,这才让交趾奸细混了进来。
顾承信好几次差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驳斥他们,可都被身边的人拦下。
街头巷尾是搞不清楚“护国公府那一门姻亲”姓甚名谁,是以都是口头说说,而在知道顾家与周家关系的官宦圈中,又将如何看待自己一家。
他深觉顾家吃了大亏。
交趾人盯上了护国公府,无论如何都会找机会来报复的。就算没有顾家,也有张家、李家。看看承恩公府,他们那里没有生人了吧?可承恩公田炳一样被人设法惊了马。
顾家才是无妄之灾!
不但姐姐顾莲菡被殃及池鱼,家中还要受千夫所指!好似换一个人就能分辨出路上的人牙是好是坏,换一家就能早早发现那芙蓉有不对一般!
哪有这种道理!!
顾承信越想越气,忍不住就冲着母亲、哥哥抱怨起来。
陈夫人没有喝止他。
倒是顾承明皱着眉头说道:“噤声!也不看我们现在住在哪里!”
顾承信动容道:“大哥,你看看阿姊如今的样子,都不晓得还能撑多久!你不说,我不说,阿姊就能好起来了吗?你出去外头听听,我们已经被人传成什么样了!以后哪里还有人敢同我们家来往……”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就大了起来。
陈夫人终于忍不住道:“你也小声些,莲菡还在隔壁,好容易给她喝了安神药睡下了,被你吵醒,又要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