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慎行见皇帝这么痛快就答应下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有些高兴起来,“好,皇上终于能听老臣的劝告了。老臣是觉得皇上对士族阶层过于仇视了一些,其实这些人大都还是不错的,而且维护祖上的基业,这也是在变相的维护皇权啊,如果天下人都没有了伦常观念,农民们都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话,这和……”
孙慎行本来想说跟反民有什么不同的,想了想,觉得大逆不道,及时的刹住了车,在皇帝的跟前,大臣们当中,最敢于直谏的就是老孙头,但有的话,到底是不能说的。
朱由检知道他要说什么,其实自己也不赞成以公然削弱的方式来限制地主阶层,这是违背了经济和社会的正常秩序的!同时会对现有的体制,社会体制,官场,经济体制,各家大商号,大粮号,大布号,整个社会动荡不安,对于经济的破坏力是难以估量的!大明要振兴,首要的就是振兴经济!“朕都知道了,师傅,直接说问题,解决问题,朕真的没有功夫跟您细谈大道理呢。|”
孙慎行吹了吹白胡须,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十八岁的皇帝,“粮食方面,现有的从大户们手里购得的粮食,加上老臣遵照陛下的圣旨,和刑部户部官员联合成立的粮食局,从那些涉案的世家子弟的事情上面弄出来的粮食,应该能够暂时保住五日内,减轻粮食压力,不过,市面是这样的,什么东西,越是缺的时候,那价格是一定降不下来的!减轻的粮食压力,也顶多在这几天中,保证有银子的人家和官员们,衙役们,这些朝廷吃皇粮的人家的吃饭问题,最穷苦低层的那些老百姓是很难保证的。”
朱由检又嗯了一声,平静道,“孙承宗大人打了大胜仗,刚得到两千多匹战马,明日应该有战马运抵京师?先杀马卖肉,让粮食局在城中各处设立定点,有京城户籍的那些最困难的人家,朝廷拨发救济肉!这个肉是救命的,一定要发到每一个最困难,最需要的家庭手中。朕给你写了一道诏谕,让锦衣卫协助老师办差。”
孙慎行有些不可置信,“孙承宗大人打了胜仗?夺得了建奴两千多匹战马?”
朱由检笑了笑,也懒得跟他细说,将那圣旨递给老头,“明日您看见马就知道了,朕能骗人么?”
孙慎行应了一声,“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怎么敢不信皇上,老臣会办理的,发放救济粮,又是在京城当中,多少双眼睛盯着呐!没有人敢私吞的,只是,现在的难点是不能平均发放,哪家是最困难最急需的家庭,这有什么标准呢?”
朱由检嗯了一声,“这个简单,挨家挨户发放,那些最贫困的人家,一定没有家具!粮食好藏起来,家具怎么藏?看见谁家要是只剩下床,就发,要是连床都没有更要发了!发给这些人家,他们要是舍不得吃,能省出来卖了换一些银子傍身,也可以!”
孙慎行恍然大悟,皇上的脑子真的好使啊!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老臣都明白了,请皇上放心!这时候的肉,放个七八天都不会坏,尽量保证京城的百姓没有多少人饿死就好。只是这战马精贵啊!战马可比人命都要精贵呢,卖儿卖女的市价才不到一两银子,还得是大小子和模样俊的闺女才行,那战马是什么价钱啊?一匹战马可以买一百多个人了。全杀了啊?”
朱由检听孙承宗这样说,本来是想发火的,但是这是封建社会,本来孙承宗也就是一个封建皇权中的大臣,他站的位子,其实也就是大地主阶层的视角,叹口气道,“老师,朕都不想指责您的!您七十岁了,看问题如此?战马再重要,没有大明百姓的性命重要,全部杀了!以后有银子了,可以重新置办战马啊,你拿银子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吗?”
孙承宗老脸一红,叹口气,“这个道理,老臣自然懂,但您是皇上啊,老臣不得不提醒您,银子是买不来百姓没有错,但银子也不好买战马啊,没有战马,每次建奴来,都这般的被逼在城里打?一匹战马加上一个骑兵,在打仗的时候,就可以顶的上半个建奴骑兵,这是最起码的吧?您让一千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去对一个建奴骑兵,那还不是让人家慢慢的宰杀?粮荒在大明京师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陕西,河南,山西,河北,三边,山东,江西,安徽,这些地方,哪年没有粮荒?”
听着老师的喋喋不休,朱由检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耐烦,他说的也不算是没有道理,“地方和京师不同,朕是皇帝!朕不能看见百姓们在天子脚下饿死,好了,老师,这事就不议了,按照圣旨去办理吧。只要能够挺过十日,朕保住在十日内有粮食抵达京师!只要外面的粮食一到!粮食价格就自然会下来的,囤积居奇最怕的就是这个!将官粮十日内抵达京师的消息,一起贴出去!”
孙慎行摆着手,摇着头,“皇上,万万不可贴这种告示,这虽然能够暂时安抚民心,但是,要是十日后,没有粮食抵京,那不成了皇上撒谎了吗?这是要闹出大乱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