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把老年人的心态剖析了一下,然后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申璇。
多么委屈的表达,我并不想你为难,只是爷爷来了,他想你,也想小单,如果你方便的话,见一见,当然,你觉得不合适也没关系。我和他说就是了。
申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裴锦程说话才不会这么绕。
如此一说,她还能抱着小单好好睡觉,不让爷爷看孩子吗?
这个死男人!
申璇心里真是这样骂的,若不是儿子在,她可能会忍不住骂出口。
“我就不去了,你带小单去吧。”申璇冷冷回道,其实她很想去,见见爷爷,远远的看看也好的。
裴锦程握着方向盘手一紧,这女人!
裴小单本来听说太爷爷来了就有点兴奋,但因为爸爸和妈咪在说话,所以他不能打断,这时候听见妈咪说不去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不顾车子还在开,翻过身就骑在申璇的腿上,搂着她的脖子,心里也开始发慌,“妈咪,为什么让爸爸带小单去,妈咪为什么不去?”
申璇感觉自己被逼到了墙角,“妈咪还有些事。”
“那我和爸爸去帮妈咪做事情好不好?我们做好了再一起去接太爷爷。”
“阿璇,我们一起去吧。”还是裴锦程提了出来,这女人越来越犟了,一点激将法都用不得。真是愁死人了。
申璇没说话。
“妈咪,我们一起去吧,太爷爷是想我们两个,又不是只想小单一个。”裴小单瘪着嘴哀求,过一阵想起什么似的,马上又道,“爸爸可以不要去,太爷爷不想爸爸,我们一起去。”
裴锦程这次没有重重踩下刹车,而是停下车后才阴沉着脸转过来,“裴小单!请你说话的时候注意你的措辞!”
申璇和裴小单统一战线,心里藐视道,还措辞呢?在裴小单的世界里,只有“错词”,没有“措辞!”
果然,裴小单理直气壮的转过身与爷爷抗战,“爸爸,小单没有说错字,也没有说错词!”
裴锦程扶了下额头,轻轻吁了口气,这小子是在跟他装蒜吗?“裴小单,太爷爷过来,爸爸能不去接吗?”
“可是你说了,太爷爷想妈咪和小单,没说太爷爷想爸爸,爸爸总是教育小单,要尊老爱幼,顺了太爷爷的心愿也是尊老。”
裴锦程一张脸黑得快烧焦了,古云养儿防老,他这儿子养来干什么?他这是养来专门背叛他!挤竞他的!克他的!
这是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儿子,现在好了,有了娘不要爹,居然想搞分化,难道他还想搞两个政-党不成?
裴锦程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裴小单,眸光里淬了寒刀似的。
裴小单心知完蛋了,爸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看清局势后,裴小单重新坐好,乖顺的低下头,须臾后又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裴锦程,“爸爸,太爷爷其实是很想你的,只是他是一个像爸爸一样沉稳的男人,不喜欢什么都挂在嘴上而已。”
车厢晨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申璇伸手顺了顺发,“那先送我回去换件衣服吧,穿着上班的衣服去接爷爷,总归不太好。”
裴锦程呼了口气,一转身,心下已经有了计较,这儿子一定要天天带着才行,再这么让申璇一个人带下去,他这爸爸得下岗,别说复婚了,估计真的会赔了儿子又赔夫人。
.................
机场是一个不分时间段的场所,无论几点,只要有航班,就会有熙攘的人群。
裴锦程左手抱着裴小单,让申璇站在他的右边,身高出众,一家三口站在接机口,就算不拿牌子,照样引人注目。
裴锦程腕上有表,却时不时的偏头垂眸轻声问申璇,“阿璇,几点了?”
每当这时候,申璇也有些紧张的抬腕看下表,“哦,还有十七分钟着陆。估计等爷爷出来,四十分钟差不多。”
“我们应该稍晚一点过来,你站累吧?”
“没呢,反正也没事,早一点又没关系。”
“要不然我们去找个地方坐着等?”
“不用了,提早几分钟到也说不准,如果停靠的地方离外面近,说不定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裴锦程感觉到,今天晚上,就接机这段时间,申璇跟他说话的口气比之前都好很多,她很紧张,还有些激动,她的情绪很多,但没有一种是在排斥他。
他们像极了还没有离婚的夫妻。
此时的场景,像极了远赴重洋工作的夫妻,多年没有归乡,一家人久未团圆,而这一天,家乡的亲人翻越千山万水而来,他们这对在异乡奔波的夫妻,早早的整理好仪容等在这里,正翘首以盼,等待那张熟悉的脸,等待那张脸出现在视线里。
然后,挥手。
然后,呼喊。
然后,所有人目光交汇。
最后,热泪盈框,相拥。
被裴锦程问及多次,每一次申璇都抬腕看表,她没有反感,更没有厌恶,因为她也有些急,所以一遍一遍的报着时间,每次都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怎么才过了两分钟,不为久站抱怨,只因太想相见。
申家爷爷和申家的人是来过马赛的,她在巴黎的时候,也去过。这几年都有往来,也总是视频聊天。
而裴家爷爷,她离开G城有多久,就有多久没有见过。
记忆中的老人银发贴着头皮,目光炯炯,不怒自威,手中佛珠捻动,便让人呼吸轻凛。
记忆中的老人偶尔会在她跟前,轻轻的叹息一声,“阿璇啊。”
那一声,是复杂的情绪和感情。
当初她要走,爷爷留她,如今她却站在这里,要见一个以为永不相见,却又即将相见的人。
晚上的马赛海风飞起,T恤外面再穿一件薄薄的线衫并不会热。
鹅黄色的丝线衫,套在白色的吊带衫外,牛仔裤是浅色细脚,头发披着。
前方的通道有人过来。
裴锦程侧目看了一眼申璇。
申璇弯起嘴角,抬手,朝着前方走过来的老人,挥了挥。
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喊出声,只是那口型,裴锦程看出来了,是“爷爷。”
裴立依旧银霜雪发,比起三年前,更瘦了一些,却依旧双目刚劲炯炯,他走过来,步子一点也不似年迈的老人,步履沉妥稳健。
申璇看着裴立走过来,越近越模糊,他朝这边伸开双臂,她以为他是想抱小单,可是当她的肩膀被温暖包围的时候,当她的后背被人轻拍慢抚的时候,当她听到老人颤颤的说了一句“阿璇啊.....”三个字的时候。
她眼中模糊的泪才滚了出来,抱住这个出来就朝她伸开双臂的老人,泣声,“爷爷!爷爷!”
裴小单被裴锦程抱着,压过身去,把妈咪和太爷爷的头都往自己怀里搂,“乖啊,不哭了,不哭了,晚上小单给妈咪和太爷爷讲故事,好不好?”
因为一个孩子的突然加入,申璇破涕为笑。
...........
申璇打了电话回去给Nina,说有些事,晚点回去。
裴锦程开着车,生叔坐在前排,裴立,申璇,裴小单坐在后排,裴立抱着裴小单不舍得松手。
而回到裴锦程的别墅,裴立坐下来喝茶,申璇和裴锦程都坐了过去,裴小单则站在裴立边上,玩杯子,裴立总是忍不住抚一抚裴小单的背。
三年未见,申璇看到老人看向裴锦程时的眸光凌厉,连说话的方式都比她离开的时候更具魄力了,看来爷爷的汞中毒已经彻底没事了吧?
心里还这样想着,裴立手中的紫砂小杯已经拿了起来,放在鼻端轻轻嗅过,他看向申璇的目光格外慈宰祥,且又噙着笑意,“阿璇,你们哪天去办复婚手续。”
申璇一惊!
这是坐实了?!
只见裴锦程笑得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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