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沧海一路走向先前银龙砸出的大坑,身上的金毛缓缓退去,猢狲脸重新化为人脸。他魂魄重归肉体,从猴儿那里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只是,这次肉体与魂魄分离时间有些长,全身泛着一种略显难忍的针刺痛觉。
“哎,看来金手指也不是随便开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力量,不怎么可靠啊。”张沧海摇头轻叹益生。
他来到坑边,抬头看了眼头上那银龙被猴儿从天上一棍夯下时,撞断无数枝桠形成的树木天井。此时,有一道月光,如同投射灯光一般,正好泼洒在他的身上。
月亮从来是安静温柔的,就像生病时床边妈妈轻喃的话语,似乎能够缓解身上的疼痛。张沧海站在那里,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一片月光,有些恍惚。
“嘿,前世前月照今身,今时今身思前人啊。”一股睹月思亲的浓稠忧郁,便在月光的轻抚下,在他的心头渐渐浓到了化不开。
“不知道我有没有被评为烈士哦……最好还是能颁个‘见义勇为’奖,不然怎么对得起老爹你的苦口婆心啊!那些伟大英雄先烈献身牺牲精神的故事,我可没有白听哦!你儿子还算争气吧,最终也用个英勇牺牲来视线了您老人家的心愿哈!”张沧海的眼前,似乎又浮现起那张素来严肃的脸庞。他看着那张脸,摇头轻喃,有些怨恨,有些无奈,还有些悲伤的牵挂。
“唉……也不知道老妈的身体怎么样了。”张沧海先是轻抚手中的月光,眼中有莫名光华闪动,又仰头透过那天井,看着稀疏的星空呐呐自语。
“我来这里都快十四年了,你们俩要是又要了个孩子的话,这会也应该又培养出烈士品德了吧。”自小便被父亲严加管教,要求苛刻,虽然帮他培养出了极为自律的性格,但说到底,张沧海还是对父亲有些怨艾。
“你不该如此怨恨自己的亲人,尤其是一名严格的伟大父亲。”张沧海身后,有模糊人影。
“其实你俩挺像的,一个拼了命的把自己培养成烈士,一个拼了命的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烈士,还都美其名曰‘为祖国美好社会和谐做奉献’……”张沧海撇撇嘴,鄙夷的说道。
“这样不好么,总要有人为这种伟大的事情做出奉献,作出牺牲不是么?”灵根虚影似乎也被触动了些许情感,有些深沉的说道。
“拉倒吧,你没爹没娘,尤其没暗恋对象的,死就死了,我可是有爸,有妈,心里还有个她!我这‘牺牲’倒是刚好成全了我爸的宏愿,他老人家悲伤之余肯定心慰无比,可我妈呢!就她那破身板,能不能挺过这丧子之痛还不一定!还有那个夜夜与我神交的她,都不知道给哪个鳖孙压在身下了,想想就烦闷啊!”张沧海长吁短叹。
“那些我不想,我现在就在想,你要再不快点去救那只云羊,你现在的那个‘她’,恐怕就没得宠物玩了。”
“哎呀我去,光顾着‘举头望明月,对影孤自怜’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张沧海虽然如是说,但他并不怎么急,先是抬起头,透过稀疏的枝桠缝隙,看了看西垂的月亮,又看了眼已经开始泛白的天边,慢吞吞的说道。
然后他便摇摇头,将心中萦绕的那浓浓思乡情绪驱散。
他跃下坑底,将缺了大半羊毛的那只小云羊提起,而后将那半截已经被龙息腐尸到焦黑的树枝也捡了起来,顺手揣进怀中。
“猴子,来来来,别偷懒,告诉我怎么走。”张沧海看着手上指针滴溜溜转个不停的指南针,无奈的说道。
“嘿,这大阵又加强了啊。”猴儿的笑有些讥讽的味道。
“啊?啥玩意儿?大阵?你是说这迷雾是大阵?不是天然的?”张沧海反应很快,想象力很丰富。
“呃,你听错了吧,我说‘这雾大致又强了啊’。”猴子无所谓的说道。
“拉倒吧你!你这是在怀疑我一向犀利的听觉么?我的耳朵可是会动的!”张沧海一手掐住小云羊的后脖,一手指着正在不断抖动的耳朵嚷道。
“明明就是你听错了,我就说了八个字!”猴儿反驳。
“去你丫的,少在我面前显摆你那可怜的数数水平!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小学文凭都没得啊!我这就数数看,要不都是八……哎呀我去,还真都是八个字!奶奶的,别以为没你我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你个猢狲,看好了!”张沧海看出猴儿不想多说,讥讽了一句后,便迈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