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拓跋启觉得自己刚刚的猜测成真了！

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被算计的人，是他自己！

拓跋启活了三十三年，从未像此刻一样毛骨悚然——从萧衍踏入南疆那一刻，不！或许从他踏入大萧那一刻起甚至更早，拓跋明就已经和大萧有勾/结了！

否则萧懿为何不肯接受“和亲”的提议？他是不想将大萧的皇族子嗣嫁到南疆或者娶了拓跋琴，最后食言将大萧置于背信弃义的份上！

那么，大萧那么轻易就答应出兵协助他稳定局势，还小题大做地派了萧衍前来，就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让他不曾怀疑大萧可能早就与拓跋明联手么？

还是……

这本来就是大萧的阴/谋？

借口支援，然后趁南疆内乱，里应外合，从此将南疆划入大萧的江山里……

想到这，拓跋启就忍不住看向萧衍，只见他嘴边带着几分嘲笑的瞳孔不断晃动，就像他那浮在空中的心一样，七上八下，随时都可能堕落摔在地上。

他的里衣已经被一阵阵冷热交替的汗打湿了，散落的头发也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嘴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猝不及防被人推入了冰窟，即便被解救上来也惊魂未定。

此时的拓跋启看上去好不狼狈，与往日的温润有礼大相径庭，不过他好歹也浸淫诡计多年，尚且还能勉强维持着一丝理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艰难地问：

“萧……燕亲王，你这是什么话……”

萧衍你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此时神情古怪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话语而耐心耗尽，便出口打断：

“不过，我大萧与你们南蛮之地不一样，我们一言九鼎，既然答应过启亲王的事，就一定会尽力而为，这是做人的最基本之一。”

萧衍先前说出南疆国存亡与大萧无关着实让在场所有人包括拓跋明都震惊了——他只是想提醒萧衍不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说服他不要插手南疆内部的事。

可没想到萧衍早就知道了这一点，那么大萧还派他来南疆的意图，就十分可疑了，至始至终，拓跋明虽然不想让拓跋启坐上南疆王位，可也没想过要将南疆拱手让给外人！

拓跋明也因此被噎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只得屏住呼吸盯着萧衍，直到此时，听到这句话，他才发现自己差点就要把自己给憋死，恍若死里逃生了一回。

其他人亦然，各部落首领此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小命还在萧衍手里了，一个个纷纷将绷得僵直的腰板松懈，吐出了一口浊气。

萧衍将这副情形看在眼里，内心瞧不起这些喜欢作死的南疆人，面上仍旧平静，他淡淡地看着拓跋明，薄唇一张一合：“至于你说启亲王会事后毁约……”

说着他便看向了拓跋启——拓跋启好不容易将“大萧想要吞并南疆”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赶走，被萧衍这一眼看得猛地重新挺直腰板，并且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不会食言。

萧衍对他如此殷切的反应颇为满意，然后重新将视线移回到拓跋明脸上，继续说下去：

“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想到时候我大萧皇上会采取措施的，就不劳你费心。”

拓跋明被萧衍那幽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得浑身一震，拼命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失态，也因此说不了话，只是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钉在了拓跋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