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淡淡道:“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想做什么。”
崔克己道:“前辈,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强人所难。文轩未必是明主,这天下,终究是朱家的天下。大逆不道之人,就算是徒弟,我也不会放过。先帝信任我,让我进入天门九卫,这是一种荣耀。”
“曾经,张文轩也以是你的徒弟为荣,现在看来,有这么一个愚忠的师父,对文轩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范无咎不无讽刺的道。
如果是一个师父要清理门户,徒弟犯了足以让师父清理门户的错,他绝对不会管。但是一路来,他是看着张儒成长的,他不认为张儒做错了什么。
看似是张儒逼迫他出来,实际上是他自己愿意出来的。
毕竟以范无咎这怪老头的战斗力,如果他不愿意,谁又能强迫他?
崔克己认真道:“无非就是各为其主,前辈若是不肯放我离开,崔某了不起就是一死。”
范无咎马上摇头反驳:“首先我不是他的手下,他更不可能是我的主子。我和他亦师亦友,他高兴的时候叫我前辈,不高兴的时候叫我范老头。再说了,我又不是来要你命的,只是替文轩先留住你。至于文轩最后打算如何处置你这个师父,那是他的事。他要我杀你,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他要留着你,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很简单的事情,别搞得太复杂。”
崔克己放松下来,用开玩笑的口吻道:“那范老前辈认为文轩是会杀了我呢?还是留着我?”
范无咎回道:“如果换成是我,那我会选择杀了你,留下你这么个祸害,对福州百姓也好,对文轩本人也罢,都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张文轩这人性子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狠心起来连他自己都怕,有时候优柔寡断起来,跟老学究一样麻烦。不过我估计这回他会留着你,怎么说你也是他师父,他做不出欺师灭祖的事来。”
崔克己笑道:“范老前辈还是挺了解文轩的,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身边的人恨不下心肠。”
范无咎嗤笑道:“这就得怪你这个师父没教好了,你的狠心,他可是连半点都没学会。要是学会了你的狠心,只怕这江山早就易主了。”
崔克己冷笑道:“老前辈以为文轩有这个本事?”
范无咎显得十分笃定:“他一个人可能没法翻天覆地,但是有那么多盟友,他未尝没有翻天覆地的本事。仁宣之治,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土木堡之变,夺门之变,然后是朱见深一通乱搞,已经让大明千疮百孔。
朱佑樘这小家伙虽然励精图治,可惜身体不行,还喜欢听信身边的人的谗言。好好的江山,估计得让他给折腾得支离破碎。
老夫敢打包票,用文轩二十年,能延续大明百年国祚。如今狡兔未死,他就忙着烹走狗,这并非明智之举。”
崔克己闻言默然,似乎范无咎说的那些话,也不无道理。
不过很快,他就在心里否决了对范无咎话语的认同,他不断提醒自己:崔克己,你是陛下的天门九卫,你要为陛下着想,你不能站在敌人的立场考虑问题。
范无咎不再说话,伸手朝正好看向这边的小二招了招,那小二马上屁颠屁颠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上来。
老范算是这春满楼的常客,他喜欢喝酒,一把年纪了除了一心想着抱孙子,就是想着天天和春满楼的女儿红。
小二也挺喜欢这个不怎么说话却出手大方的老头,没回给范老头的酒绝对都是正宗女儿红,不带勾兑任何其他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