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龙体要紧。”梁芳十分担心地道。
朱见深喘着粗气,从梁芳手中夺过茶壶喝了一口,怒气冲冲道:“传令天门九卫,给朕查,查出那个叫苏七七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从现在开始,朕保养在身,告诉内阁的几个大学士,任何官员请辞,未得朕的诏书,一律不允。”
梁芳小声问道:“陛下,这怕是不妥。”
朱见深挑了挑有些稀疏的眉毛:“有何不妥。”
梁芳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皇帝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地道:“如果张大人执意要走,就算陛下没有诏书,他也能直接离开。”
梁芳说的这种可能不是不会发生,只是一旦张儒这样做了,后果可能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让你留下的是皇帝,皇帝的话你不听,这偌大个大明朝,你能逃到哪里去?
朱见深冷哼一声:“朕就不信那小子能够不管他那些心腹手下的死活,只要他一日不归,朕一日杀一人,杀到他回心转意为止。”
逼得一个皇帝说出这种话,张儒也算是做到了前无古人。
梁芳躬身应和:“老奴遵旨,夜深了,陛下还是安歇吧!”
朱见深反而自己抓起大氅披上:“还安歇个屁,所有关于锦衣卫的资料全部给朕搬上来,你也别愣在这里了,赶紧让人查,三日之内若是见不到那叫苏七七的女子的详细资料,让天门九卫不用回来见朕了。”
盛怒的皇帝在油灯下看着那些杂乱无章的资料,一把年纪的梁芳连夜派遣第二批东厂番子前往大同查询。
深宫之内的消息知道的人倒是不多,特别是西暖阁内主仆二人的谈话,更是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过那些东厂番子的动作,还是引起了某些有心人的注意,这有心人,就包括了当朝首辅刘吉和远在南麓庄园的清茶公子。
这二人凑到一块,基本上能够给大明朝堂带来一场惊涛骇浪,上次凑到一块就让几万战死的边军将士失去了树碑立传的机会,这一次,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大事。
“你都听说了?”面对有些焦躁的刘吉,清茶公子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公子爷,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只要公主一声令下,老夫便能让张儒彻底消失在人世间。”刘吉信誓旦旦道。
清茶公子摆摆手:“刘大学士不要急着表功,你的儿子现在在龙兴谷过得很不错,公主殿下很喜欢他。至于张儒,没了九边总督和锦衣卫指挥使的官帽子,他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人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对公主没什么影响。”
刘吉略显尴尬,不自然的摸了摸下颚花白的胡须:“可他圣心未失,若是有朝一日起复,只怕会对公主殿下的大计有影响呐!”
清茶公子脸色骤然变冷,拿起桌上的茶壶重重顿在石桌上:“你也知道他圣心未失,这个时候对他动手,只会让公主殿下的布置变得步履维艰。皇上毕竟已经当了那么久的皇上了,一个张儒让皇上方寸大乱,如果临死之前还跟殿下玩鱼死网破的戏码,哪怕是殿下,也未必挡得住。
你想保全自己的家人,这一点本公子可以理解,但是为了保全家人就要破坏殿下的大计,这种想法,你最好不要有。
本公子能够拿捏你的把柄,让你的儿子在龙兴谷俯首帖耳,就有本事不着痕迹的让你全家老小,一个个消失在这个世间。”
“你”刘吉觉得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说话已经够低声下气了,没想到当朝首辅,在他眼里竟然如此不堪。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龙兴谷,那不成器的孙子也消失有一段时间了,自己的屁股又不是很干净,他还是生生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好了,你回去好好做好你自己的事,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就是。张儒的事,在没有盖棺定论之前,不要有任何动作。皇帝那边可是让内阁不得同意张儒请辞的,如果你一不小心批准了,到时候人头落地的可是你刘大学士。”清茶公子老神在在的道。
以他的身份,还不能够直接不将当朝首辅放在眼里。
然而手里握着对方的把柄,他不怕刘吉给他使绊子,哪怕是没有固伦公主在后面做靠山,他也不怕刘吉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另外一边,一夜未眠的牟斌、姜伟、范统三人一大早就写信联系王周、马璁、谢仑仨人,将张儒要请辞的消息告诉他们,并且要求他们配合调查苏七七的来历。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自然能够知道些蛛丝马迹。
特别是牟斌这个一直坐镇京城的北镇抚司千户,太子在迎春楼看上了一个可能是风尘女子的姑娘,这个消息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住无孔不入的锦衣卫。
甚至某些查探那绿衣女子消息的东厂番子,还需要每个月给锦衣卫某些百户上点贡品,这些消息,自然会流出来。
可怜心思单纯的朱佑樘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还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
锦衣卫的办事速度十分快捷,几乎是和东厂的人同时到达那个绿衣女子所居住的地方——正西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