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百轻骑兵在外面游荡,往往是停稳了战马在举起手里的弓弩射击。饶是如此,他们也只能保证尽量不伤害自己的袍泽兄弟。
巴图别离感觉情况很不对劲,怒喝一声带着身边的扈从朝后军冲去,他要逃出去,他也不想死在这个鬼地方。
扈从们忠心护主,起先用刀柄砸人,砸着砸着感觉不对劲了,照目前这个速度,怕是等砸开一条道路,后面的火也能烧到屁股了。于是,这些扈从也露出了獠牙,寒光闪闪的弯刀出鞘,毫不留情的朝自己人的脑袋上招呼。
一刀下去,半拉脑袋就被削掉,那白色的脑袋浆子和血混在一块,恶心到了极点,得亏是在晚上,要是在白天,还不知道有多少新兵蛋子看到这一幕会吐出来。
生拉硬拽加上一通砍杀,总算是清理了一条像样的道路,三五百扈从拥着巴图别离一股脑儿往前面冲,就希望后面那些还在死战的兄弟们能够拖住敌人的步伐。
漆黑的夜,只看到晃动的人影,压根就没法估算敌人到底有多少,只知道自己陷入了埋伏,想活着就只能突围。
事后侥幸逃出生天的巴图别离亲自从张儒口中听到只有三千几百人就破了他数万人的大军,这个戴罪立功的汉子吐出三升老血之后直接一命归西,搞得那鞑靼小王子巴图孟克还对张儒老大意见。只是那时候的鞑靼元气大伤,已经不够资格张儒这个九边总督嚣张了。
再加上那个鞑靼小王子的身份。
轻弩伤人最是厉害,光是被那三五百轻骑射死的鞑靼士兵就不下五千人。从大战开始,一直到巴图别离带着人仓皇逃离,不少明军老卒手中的轻弩都崩坏了。
一战,杀敌两万四,自损一千八,活下来的人几乎人人身上的有伤。
肩膀上被穿了个窟窿的范统咧着嘴傻笑不已,一双眼睛时不时会瞟到那些无奈之下做了俘虏的鞑靼士兵身上。
姜伟的跛足上穿着一把弯刀,鲜血早已干涸,却让他原本就有些站立不稳的脚显得更加严重了。
一番厮杀之后,不少老卒嗓子眼里都在冒火,有人二话不说从死了的战马上面找到没有破损的羊皮囊子,也不管里面装的是马奶酒还是清水,一股脑就灌了下去。
等高兴的老卒们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姜伟这才吩咐轻伤的兄弟搀扶重伤的兄弟找地方休整,顺便将那一千多鞑靼骑兵用长绳捆缚在一起。
本来按照范统的意思是要杀了这些俘虏的,因为张儒说这一战不留俘虏,可姜伟阻止了他的莽撞行为,至于这个锦衣卫老缇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范统一颗榆木脑袋就是想破了也想不出来。
原地休整对已经被打残了的三千突击队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有些顾忌巴图别离会带着人卷土重来,但是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把那些重伤的兄弟都丢下,让他们在这大荒野上自生自灭。这样的事就算是那些兄弟要求他们做,他们也是做不出来的。
张儒临走前千叮万嘱,不管怎么样必须要尽量让更多人活下来,可如今,已经掉了一半多的生命,姜伟心里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
匆匆忙忙将战斗的大概情况写信塞进信鹰脚上的竹筒,姜伟带着人开始了艰难的等待过程。
张儒五天后才收到信鹰,当看到那一千八的字数的时候,张儒差点没将信纸给捏碎了。
他走出军营,让人找来了阿里布三人,直截了当地道:“我要离开,等我离开之后你们马上带人进攻巴图蒙克的中军,明军到时候会配合你们进攻。”
布洛特皱着眉头道:“保安堡只有不到两千守军,面对的可是二十多万的鞑靼骑兵,巴图蒙克要不是为了消耗我们的力量,那是断然不可能到现在都不发动攻击的。”
张儒看出了他的担忧,笑道:“放心,保安堡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大同随时能够调动的人马却不少,保证不会让你们吃太多亏就是了。”
布洛特问道:“你已经不在军营内了,我们该怎么信任你。”
张儒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们之间的信任,不需要任何人质。说实话,张某人要想离开你的大营,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我一直都不曾离开,就是看在你们还算诚心的份上。”
布洛特拦住了张儒的去路:“如果但是一个保证,我没法让你离开。”
张儒眉头一挑:“你自信拦得住我?”
布洛特微微扬起脖子:“我一个人拦不住,还有我这几万兄弟能够拦得住。”
僵持了一会,张儒无奈道:“好吧,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的话。”
布洛特低头沉吟起来,他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让张儒信守承诺,毕竟这是两国交战的大事,贸然相信一个敌军将领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他不是个笨蛋,虽然骨子里还保留着草原人应有的刚烈的豪爽,但是他要考虑的问题却比阿里布和哲科别多得多。和张儒何谈,等于与虎谋皮,放他离开,等于放虎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