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用力的点了点头:“这就是督帅的命令。”
杨荣深深看了张安一眼,将椅子往后一推,单膝跪地:“末将遵命!”
有他珠玉在前,手下那些将军们自然不敢再托大,怎么说张安也是级别比杨荣要高一级的镇字头将军。
下面的军务自然有杨荣手下的人去安排,张安只需要将方针定好就行了。
会议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可张安却只让杨荣麾下的人离开,单独留下了杨荣和自己的手下。这做派,那些大同镇的将军们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心里却不免起了疙瘩。
莫非就你张安手下的将军是将军,我大同镇的将军就连个小卒子都不如了?
其他人离开之后,张安将张儒的书信递给杨荣:“你自己看看吧!回去之后安抚一下手下那些骁勇之将,别让他们起了别的心思。至于他们要恨我,那是他们的事,有种有一天爬到老子头上对老子颐指气使,不然就让他们乖乖闭上嘴巴!”
杨荣的眼睛完全盯在了信纸上,张安的冷嘲热讽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饶是经过了不少风雨的边关老将,在看到张儒在信上提出的详细而又大胆的建议之后,还是免不了一阵心悸。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张安:“将军同意督帅的决定?”
张安本想在揶揄他几句,但看到他认真的神情之后,打消了临时涌现出来的想法,叹了口气道:“督帅现在人在外面,他的决定,谁又能真正反驳。”
杨荣失声道:“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真要是身陷囹圄,就算是大同镇和宣府镇加上蓟镇的几十万人马全部出关,只怕也难救出督帅啊!”
张安坐下来,手指的关节敲打着梨木制作成的桌子桌面:“督帅私自调集宣府和蓟镇的兵来大同,带着三千宣府老卒就敢出城去找三十万鞑靼铁骑的麻烦,哪一件都是掉脑袋的大事。这次决定分化鞑靼内部,不过是他习惯性的兵行险招而已。督帅很年轻,所以他很冲动。我们已经不年轻了,所以我们不能冲动。”
“将军的意思是”杨荣有些不明所以。
张安解释道:“现在三十万鞑靼铁骑驻军土城,不出意外,他们应该会在这里分兵。巴图蒙克用兵向来不按常理,但是以他的性格,最难啃的大同右卫,他一定会派遣那些忠于鞑靼小王子的人去攻。
这样,既能磨掉我大明的兵力,也能排除异己,一石二鸟的奸计若是得逞,大明要面对的将士铁板一块的二十万鞑靼铁骑。
保安堡和丰镇的士兵都不多,防守也不是那么严密,现在临时调兵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一旦巴图蒙克进攻,调集再多士兵过去也是徒劳。
大同右卫的人现在已经调动了不少,留在老虎口的人马只有区区两千人,面对十万鞑靼铁骑,这两千人除非都是神仙,不然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攻击。
机动部队的人马不少,可真正能够派上用场的热不多,况且这些人还要分布到十六个堡寨中去,杯水车薪,难以为继。
宣府的兵马现在过来的不过三万人,能力有限呐!”
杨荣脸色凝重地道:“如果按照将军的分析,督帅兵行险招,却是可行的。”
张安正色道:“所以我们必须要给巴图蒙克造成一种假象,那就是我们的人不知道他的阴谋,我们的人会跟鞑靼人拼死到底。”
“这样一来,大同右卫只怕会被打残。”杨荣感到一阵肉痛。
大同右卫那可是他精心打造出来的,六千人中三千是骑兵,现在留在老虎口的两千人,基本上都是骑兵。
张安闭上眼睛道:“慈不掌兵,要想取得战争的胜利,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只能选择让少部分人去死。”
杨荣还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再据理力争,大同右卫成为弃子,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张安看出了他的担忧,安慰道:“宣府大军会派三千人支援老虎口,哪怕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对不能让鞑子进入老虎口一步。”
杨荣不无讽刺地道:“将军倒是真舍得。”
对此,张安唯有苦笑。
为将之人,谁会舍不得?可是谁又能够真正舍得?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那是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