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安静躺在床榻上的云洛逸川时,未央的心沉了沉,迈步缓缓的走上了前,抬手抚向他苍白的脸颊,那种熟悉的触感,纤细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颤。
“天地作证,日月为鉴,此生唯你不爱,唯你不娶,若违此誓言不得好死。你可曾还记得?”
未央忽然想起梦里的那名男子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现在说出来竟显得有些凄凉,看着床上躺着的他,痛心的开口道:
“你睡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想要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吗?那你现在就醒来啊!”
玉娆雪将床前的未央推了开,冷眼看向狼狈倒在地上的她道:“皇上现在需要休息,你在吵什么?”
玉子宸想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却被她拒绝了。
未央挪动着身子移到了床前,脑中凌乱的画面将她心早已折磨的像是千万只蚂蚁在不停的噬咬:
“云洛逸川,你还欠我一个解释,难道你都忘了吗?告诉我,你为什么娶的人是她?杀的人也是她?你让我怎么办?”
玉娆雪妖艳的瞳仁里浮起幽深的笑意,当年这件事便是她做的,宁可他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入宫也不宁愿他将心爱之人接入这宫里。
那料这个人后来却仍旧被他八抬大轿迎娶。
你和他一开始就是错,如今又怎么会有好的结局?真是痴心妄想!
未央轻轻靠在他的胸脯听着薄弱的心跳,好像一切记了起来又好像一切都已忘记,只是这样一刻真好,没有误会,没有任何隔阂…
只有他的心和她的心。
云洛逸川的眼角流露出两行热泪,睁开了双目,苍白的一笑,如释重负:“这件事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愿意听朕解释了。”
未央看着床榻上醒来的人,连忙擦了脸上的泪痕,紧张的握着他的手掌:“嗯,我听你的解释,我听,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着。”
云洛逸川抬了抬手却因无力又垂了下去,扯了扯毫无血色的唇角,算是在笑了,只是连笑的快没了力气:
“央儿,当年朕错娶你姐姐皇甫梦瑶只能将错就错,不然两国的百姓又是一场的无妄之灾,你姐姐其实还活着,只不过现在已经与她心爱之人云游四海了,咳咳……”
伴着咳嗽一口鲜血溢出唇角,未央隐忍着眸里的泪,用袖子替他擦了擦唇角: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你会好起来,你答应我,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云洛逸川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那张倾世的容颜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沧桑:“央儿你别哭,朕会好好的活着,别哭。”
未央用手揉了揉哭红的双眼,哽咽道:“我不哭,我听你的话,我不哭。”
云洛逸川冰凉的手上沾了她不少的泪水,看见她哭的这般难过,心里也疼痛不已。
可是此时的他浑然没有一点力气,闭着眼呢喃:“央儿,朕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
未央抽噎了一下,点头道:“好,好,累了你就休息一会,我想看着你睡,我就这样看着你睡。”
待云洛逸川睡熟后,她才托着疲惫的身躯悄然无息的回了清心苑,遣走了玉子宸后,就侧卧在临窗的卧榻上,看着窗外寂静的夜。
偶有一阵冷风会吹迷了眼,院外的青竹也会跟着瑟瑟的发出萧瑟的响声,当浮躁的心静下来听起来却极好的。
未央深深的叹了口气,回想着这几日陆陆续续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还要些接受不了,自问道:“未央,你还是你自己吗?”
渐渐夜越来越凉,瓦砾上开始传来“嘀嗒嘀嗒”的雨声,淅淅沥沥落在细长的绿叶上。
伸出手时那雨水冰冰凉凉落在肤上,未央落寞的说道:“下雨了!”
只是忽然想起那么一首熟悉的歌,便不由得轻轻的哼唱了出来:
“夏蝉冬雪,不过轮回一瞥,悟道修炼,不问一生缘劫,白纸画卷,寥寥几笔绘江湖深浅,难绘你,不染纤尘的容颜。
夜不成眠,心还为谁萦牵,若流芳千古,爱的人却反目,错过幸福,谁又为我在乎,若贻笑千古,因为爱得执迷又糊涂,也不悔做你的信徒。”
还记得现代的她,总喜欢抱着那些忧伤而又唯美的歌曲听个彻夜,直到入睡。
或许对于一个人的生活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是孤独的!
在清心苑房檐上手执浅色雨伞伫立良久的陌芸嫣也仿佛跟着这黯然心伤的曲子带来一丝的感伤,随后才落入院里,看着那倚靠在窗前的女子,神情一冷。
片刻后陌芸嫣又开始厌恶生的这般惹人怜的女子,因为她们往往不用做任何的努力就可以用外貌博得男人的怜爱。
“你还记得我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未央的耳里,视线慵懒的向院落款款走来的女子投去视线,待她走近时才认了出来:“是你。”
“没想到你还认得我。”陌芸嫣仍旧是一身男儿装,只不过看起来会有些清瘦。
“我也没想到你还认得我。”未央从此可见她并不是一般的人,当日她男装模样可是一点也入不了人的眼。
“我更没想到的你居然是皇上的女人,真是令人费解。”陌芸嫣走向窗前,欲要伸手抬起未央的下颚。
“让你想不到的事可真是多了,也不差我这一点。”未央不屑的睨了一眼她,巧妙的躲开了她有些凉的手,心底疑惑的是她怎么会光明正大的走在这深宫?
陌芸嫣捕获到未央眼底的疑问,唇角微微上扬:“想在这宫中活的久些,我劝你还是对我恭敬一些。”
未央不以为然的横了一眼她:“如果你大半夜来我这小院子里就是来说这个的话,那么恕我不陪。”
陌芸嫣还没来得及多说,窗户便被未央“啪嗒”一声关了上。
陌芸嫣气的切齿痛恨,若不是刚刚被那歌声沉醉才多待了一会,本想看看唱歌的人会是怎样的女子,竟不料会是当日那个一点也不起眼的她!
“总有一天你也会栽在我的手上。”
*
浮云冉冉送春华,怯见春寒日欲斜。一夜雨声能几许,晓来落尽一城花。
清晨初醒,推开窗时,那颗临近的梨树竟开了花,拂来一阵清爽的芳香;
或是与风雨一夜为邻,凋零了一地,洁白的花瓣落在那刚冒出些绿芽的土壤上,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未央回头看向进屋的阿紫:“阿紫,那地里是不是已经种好了什么?”
阿紫将膳食放在了桌上,回道:“前阵子是皇上过来种的蔬菜,估计要到了秋天才会有收获。”
“哦…”未央迟疑的应了一声,他怎么会种菜?
“娘娘,奴婢原本是雪妃娘娘身边贴身的侍女,因为皇上的事情,所以还请娘娘多担待些。”阿紫将清心苑大小事宜安排好后便准备退下了。
“嗯,你若有事就去忙。”未央虽震惊,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淡淡的说道。
“谢过娘娘,奴婢告退。”阿紫福了福身,退出了清心苑。
未央的视线落在那离去的身影上,墨染瞳眸带着一抹的沉思,雪妃的贴身婢女怎么送来清心苑了?当初她还以为阿紫是他身边的侍女。
就在阿紫离开后,玉子宸便将梦儿送入了宫中。
当看到梦儿时,心里并没有像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喜悦,仿佛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每个人都有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产生了无形的距离。
隐隐约约那句微弱的话还在脑中回响:“娘亲…梦儿不想死…报仇……”
未央抬眸深深的看了眼她也没多说什么,吃完饭后便去了厨房,准备给云洛逸川煲点鸡汤补一补身子。
玉子宸在看着她穿梭在厨房忙碌,便也跟着进去,却无意踩到地上的一块紫玉佩,俯身拾了起来看了看:“好眼熟的东西。”
未央忙的不可开交,对还站在外面的人指挥道:“宸王爷,可否帮我洗一下食盒?”
玉子宸听到她的喊声也没再细看,直接揣在了怀里,心底有些吃味,进去后一边替她洗着食盒,一边开口道:“小东西,如果有一天我也快死了,你会这样照顾我吗?”
未央拿汤勺的手明显顿了顿,又继续吹了吹热汤,尝了一口,才道:“宸王爷你觉得王八会这么快死吗?”
“你就巴不得我死了才好。”玉子宸此刻觉得在她眼里自己太没存在感了,哀哀怨怨的将眼神看向未央:“快把汤先给我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