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眉目凝然,盯着面前仿佛一张血盆大口的赌场门,眼里隐隐闪烁着幽暗的光泽,有条不紊地给出分析:“同时抓走阿笙和一言,相当于在整个内陆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但他们没有将二人转移到境外对他们更加有利的地方,反而还留在这里,遣散了赌场里的人,恐怕是不准备给自己留退路了。”
“你是说……”段子矜的脸彻底失去血色,“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阿笙和银耳?”
傅言没有看她,一个字比一个字落得深:“如果放过,他们还有活路?”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段子矜喃喃。
很快,当她看到赌场里走出来的人时,便懂了。
江临看到那人时没有段子矜那么明显惊愕的反应,眸色一寒,早已料到般,语调沉沉:“果然是你,威廉。”
威廉笑了起来,“许久不见了——”
他拖长了尾音,眉眼间声色浮动,好像在思考一个合适的称呼,最后却没想出来,千言万语化归一声冷笑,“你见到我好像不怎么惊讶?”
隔着遥远的距离,威廉听到那个男人用淡漠倨傲的口吻说:“我更惊讶你们聪颖睿智的圣座怎么能办出这么蠢的事来。”
“圣座”二字他咬得风轻云淡,听不出丝毫尊重敬畏,甚至还有点凉薄的讽刺。
二十几年前,猎场事件过后,江临还没出手,唐季迟就先将威廉家打击得元气大伤。
时值他身体每况愈下,又要兼顾工作、又要费心瞒着悠悠自己的病情,桩桩事情错综交缠在一起,他干脆直接把威廉家的后续处理交给了姗姗。只交代不能轻易放过,却并未亲自盯着结果。
以姗姗为人处世的风格手段,江临觉得威廉家必死无疑。
没想到,竟然埋了个祸患。
威廉哼笑,“圣座虽然是一介女流之辈,却比你懂得顾全大局。以你当时势在必行的与Leopold家退婚的决心,威廉家如果再被踢出局,你以为你们Willebrand家还能拿什么和Town家争个高低?”
江临眼皮微微一掀,眸间的三尺冰封之下,寒意涌动。
对于姗姗来说,家族荣誉高于一切。
不过谁都没想到是,最后她却直接嫁给了唐季迟。
明明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段子矜却总觉得那一幕就近在眼前。
她几乎还能想起在猎场那个绝望的晚上,能想起安温园的圣母像,能想起那些恐惧不安的日日夜夜。
她失神地眨了下眼睛,男人温热的掌心从旁伸过来,将她冰冷的手包裹,嗓音缄淡平缓,平静中张扬开难以匹敌的气场,“二十年前有权势傍身尚且兵败山倒,二十年后你一无所有,又能做什么?”
“你不用如此逞口舌之快来安慰你身边的女人。”威廉道,“她又不傻,我能做什么她很清楚——我身后这栋建筑里埋满了炸药,只要我一声令下,她儿子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段子矜微一闭眼,江临只是用这种方式在安慰她,连外人都看出来了。
而威廉一语戳破,让她的心慌直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段子矜知道江临此刻定然在想办法,她不该在这时候对他表现出任何一分不信任,这只会让他分心。
可是心中的恐惧并不是掩饰得住的,尤其是在这个洞察力惊人又极其懂她的男人面前。
“直接说你的条件。”江临没有再废话,握紧了她的手。
威廉眯起眼睛,嘴角一斜,瞄上了段子矜,“你,跟我进来。”
段子矜愣住。
江临二话不说,倾身将她挡在了身后,高眉深目之间蔓延着无可转圜的冷峻和戾气,一字字凛冽道:“威廉,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