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把萧剑扬和第三小队送到了湘江大堤。这是灾情最为严重的堤段之一,截止到目前为止,已经多次出现溃堤事件,造成巨大的生命财产损失,不少相关责任人已然落马,能不能保住小命都很难说。他们下直升机的时候,大堤暂时熬过了一次洪峰的考验,筋疲力尽的抗洪官兵们没有下堤,随便将几把脏兮兮的工兵锹覆过来排成一排就躺上去,呼呼大睡,他们已经奋战了几天几夜,真的累得不行了。
冲锋舟在江面上穿梭,不时有尸体被捞上来,有穿着军装的,有老百姓的,都泡得肿胀了,格外的恐怖。
郁成在直升机上还有说有笑的,下了直升机,看到这样的情景,他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神色变得沉重。
萧剑扬看出他内心的担忧:“担心家里?”
郁成没有掩饰:“嗯。”
萧剑扬说:“如果担心家里,就打个电话回去。”
郁成说:“我回头就打。”
萧剑扬对其他人说:“等安排好住处之后,每个人都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所有人齐声说:“明白!”
他们同样担心家里。这是全国性的洪灾,连内蒙古都给淹了,南方灾情尤为严重,昔日温驯的、默默地滋养着辽阔大地的江河现在全部发了狂,卷起惊涛骇浪,吞噬无数土地和生命,他们的家都在南方,怎能不担心!
一名军官带路,萧剑扬带领第三小队走进了位于江边不远的抗洪指挥部。
抗洪指挥部里气氛非常紧张。眼下虽然风平浪静,但指挥部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事实上,湘江上游正在大范围的降雨,水位急升,而且降雨范围正在向长沙逼近,一场苦战迫在眉睫。所以现在指挥部里充满了火药味,那些总带着一点书卷味的军官们此刻一个个咬牙切齿,神情凶怒,下达命令的时候都是杀气腾腾,充满火药味:
“黄干事,那两百吨特种水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什么?还要一天?去你妈的,洪峰说来就来,没有没有二十四小时等这两百吨特种水泥!十二个小时,最多十二个小时,这两百吨特种水泥一包不少的给我运过来,少了一包,你自己交转业申请书吧!”
“二营长,洪峰快到了,你的营呢?怎么还没有到位……别跟我强调客观原因!洪水不会跟我们讲客观原因的,这次洪峰扛不住,整个长沙都会被淹没!我命令你在三个小时之内全营到位,准备迎接洪峰,做不到的话,我会在被送上军事法庭之前先毙了你!”
“087号水文站,马上报告现在的水位……什么?你们不知道现在的水位是多少?水文站已经被淹没了?操!”
“直升机呢?那六架直八直升机什么时候才能到位?无数被洪水围困的民众等着它救命哪!!!”
“明晚准备分洪?开什么国际玩笑!下游还有那么多老百姓没有迁走,很多农民现在还在田里给水稻打农药,分洪?绝不能分洪……溃堤了谁来负责?我!我们师!我们集团军!”
看样子形势真的非常严峻,从参谋们对着电台电话的怒吼就能听出来:湘江上游强降雨使得水位急剧上升,一位参谋多次要求水文站报告上游水文数据,但水文站表示无能为力,因为水文站已经被淹没了。压力空前巨大,江防总指挥部给出了分洪的建议,但师长立马就顶了回去,预定分洪区有大量老百姓没有迁走,甚至迁走了又跑了回来,一旦分洪,那将是一场可怕的灾难。对此师长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扛,水涨一寸,堤长一尺,人在堤在,人不在了堤也得在!
萧剑扬叫:“报告!”
刚放下电话拿起水杯准备喝口水润润喉的师长抬起头,见是几名连尉官都不是的基层官兵站在自己面前,有些诧异:“士兵,有事吗?”
萧剑扬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们是成都军区派来支援的。”
师长接过文件一看,面露喜色:“你们都是优秀的直升机飞行员,并且拥有极其丰富的空降、索降经验?”
萧剑扬说:“经验丰富谈不上,但只要飞机能起飞,我们就能实施空降、索降作业。”
在场的参谋们都愣了一下,齐刷刷的朝这些年轻的士兵望过来,心里叫:“只要飞机能起飞你们就能实施空降、索降作业?靠,你们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啊!”
第三小队坦然面对这一道道目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没有半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