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蒙古北部草原九月午后的阳光,照在人的后背上,穿透军装,火辣辣的热,吹过草原的风,却泛着寒意,趴在战壕里的外蒙古边防军士兵,体会到了脸寒背热的滋味。
第一步兵旅第二团三营迫击炮连排长陈庆春少尉,扛着一门迫击炮,后面跟着弹药手,两人猫着腰,一阵疾跑,来到炮位,半跪在战壕里,很快就清理出发射炮位,陈庆春的位置极好,从战壕边沿探出头去,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苏军工兵的身影,看得非常清楚,甚至,一名苏军工兵,身上挂着的一个饭盒,都能看出大致的轮廓。
陈庆春慢慢的调整迫击炮的仰角,目测距离,不断的修正炮击目标,他选择的目标,是苏军工兵最集中的一处,大约有二十多个苏军工兵,在那忙活,根据他自己的判断,那应该是连接浮桥的关键位置,一发炮弹下去,保管炸到要害,顺便将那些苏军工兵,送上西天。
弹药手王小川是个年纪不过二十的小伙子,但却是参军两年多的老兵,也是外\ 蒙古边防军的老底子部队之中的一员,他一边擦拭手里的迫击炮弹,一边问道:“排长,你说,待会儿咱们打完十发炮弹,还能活着归队吗?”
见陈庆春没有吱声,王小川还在唠叨,“也怪了,排长,你说老毛子的坦克,那炮咋打得贼准呢,二排的小刘,是我的好朋友,上午牺牲了,让炮弹直接给命中,人都被炸得零碎了,我赶过去。都认不出他来!”
说着,这个二十岁的战士,声音低沉下来,显得很难过,陈庆春回过头来,安慰似的说道:“小川,没事儿,你命大,刚才苏军的炮击多猛烈啊,不是一点事儿都没有吗。苏军的坦克炮,是直瞄炮火,不是他们打得准,是看到了咱们的炮位,好了。把炮弹准备好吧,旅长也该下达命令了!”
陈庆春的回音刚落。左侧阵地上。就传来喊声,“旅长命令,一分钟准备,看见三发红色信号弹之后,开始炮击!”
陈庆春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对王小川说道:“小川,一会儿递给我炮弹的时候,手要稳,别慌!”
三发红色信号弹。冉冉升起在天空,陈庆春眼睛盯着浮桥,王小川稳稳的把炮弹递到他手里,“咚”的一声,迫击炮弹呼啸着飞出,准确的落在浮桥上,“轰!”的巨响,弹片炸飞,王小川看到,那二十几个忙碌的苏军工兵,冒出一蓬鲜血,喝醉酒一般,摇晃着跌进河里,浮桥上出现一个大窟窿。
紧接着,又是一发炮弹飞过去,落在大窟窿的左侧,浮桥的桥面,在炮弹爆炸的威力与河水的冲击下,摇摇晃晃,又是一发炮弹,落在右侧,十几米长的桥面,剧烈的“咯吱”一声,翻滚着,顺着激流奔涌的河水飘走,王小川兴奋的喊道:“排长,打中了!打中了!”
与此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和角度,迫击炮弹,都准确的落在浮桥上,将桥面炸得千疮百孔,苏军工兵血肉横飞,王青山趴在战壕里,举着望远镜,紧张的注视着炮击的效果,见苏军的浮桥,被几发炮弹炸飞,兴奋的一擂泥土,嘴里高声喊道:“炸得好!炸得好!最先开炮的,是哪个营的?这样的兵,该奖!”
没人回答他,紧张的战斗之中,谁也无法确定自己战士的准确位置,打出第四发炮弹,陈庆春将第五发炮弹,刚刚放进炮筒里,他忽然看见,对岸,有三辆苏军坦克,炮塔缓缓的转动,黑洞洞的炮口,瞄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陈庆春一把拉起王小川,转身往防炮洞里跑,坦克炮直瞄的炮弹,带着尖啸声,转瞬及至,陈庆春猛地把王小川压在身下,“轰轰轰!”几声剧烈的爆炸,炸起的泥土和硝烟,遮住了两个人的身影。
王小川昏头昏脑的爬起来,抖落掉头上的泥土,见排长一动不动的趴在自己身上,自己的后背,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浸透着军装,他的内心,忽然有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急忙坐起来,抱住排长的身体,陈庆春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块儿狰狞的弹片,击穿他的后背,从前胸透出。
王小川凄厉的大喊一声:“排长!”但是,待他如同兄长般的排长,再也不能睁开双眼,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王青山的战术,十分奏效,二团一营对面的浮桥,被炸得支离破碎,如果不是有几根木桩,孤零零的立在河面上,几条绳索,随风晃荡,谁也看不出,几分钟前,那里还是一座几十米长,可以通过坦克的浮桥。
可是,二团两个迫击炮排,能站在旅长王青山面前的,不到十个人,两门迫击炮,二十门迫击炮,四十名战士,在不到十分钟的炮击之中,幸存下来的,就这么多人,还个个带伤,他们只来得及打出四五发炮弹,为了炸毁浮桥,战士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是用三十多条人命,换来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