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飞车停在现在空闲着的晒谷坪指定停车位,他顺着熟悉的路径来到医院,在门厅验证身份卡,登上五楼进入一间病房。
病房里有两个病人和两个陪护,其中一个满脸皱纹目光浑浊的女病人看到他来,出声道:“阿哥,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年逾古稀的老妇曾经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胡小敏。
和他这个没什么用的哥哥不一样,胡小敏在灾前育有一子,降临日之后幸运的被救上山,却成了寡妇。乐园城还叫乐园一号的时候,她和病床另一边与她同病相怜的男人结合,又养育了一子一女,前几年已经抱孙子了。
“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胡小伟说着,坐到妹夫对面。
妹夫看他的目光并不和善,说的话也一样:“真担心你怎不传功与她,让她长命百岁?假惺惺……”
虚弱的胡小敏抬手拍丈夫,很轻,几乎没有力道。
“你有意思吗?一天天净惦记那些。”
妹夫扭过头,心中不爽,却也不继续杠,从床头柜上捡个苹果削起来。
胡小伟没有解释传功的事,跟妹妹说:“我听人说,等过些年大学会开生物系和生物化学系,迟早会让大家的平均寿命超过百岁。”
胡小敏笑:“到我这年纪都做不得事,一天天就吃后辈们的,真要都活到一百岁,孩子们不得累死啊?”
乐园城什么都好,比起灾前,除了偶尔的噩梦让人心神不宁,可以说是天堂般的生活。
但是在这天堂,生活节奏和压力也都有点大,尤其是现在二三十岁那批,上有父母下有好几张嘴,生活条件不想被人笑话,一旬工作一百个小时的太寻常了。
“我也想不出那样的世界会怎样,可这些边边角角的问题,肯定会一起解决吧,不然累死的人多了,你们不得把市长拖出来打啊。”
去年发生一件事,家具厂的厂长被厂里的员工打了一顿,原因是拖欠工资长达一季。厂长拖欠的理由很奇特,他拿钱去投一个新建的油漆厂去了。法院当时判众人共同赔付医药费双倍,第一个动手的拘留十天;被打的不但要足额及时发放工资,还要额外发放9%的合同滞纳金,一折算下来,滞纳金比医药费多出十几倍,而且住院的时间比拘留还长!
法院的决定出来,很多有钱有权的脑袋上冒冷汗,市政管不到法院,这都没王法了!可法院的背后有整个警务系统和小军队支持,没人敢去闹。
胡小敏嘴巴张一张,好不容易发出嗯的一声,胡小伟不敢再啰嗦:“你歇息,不用管我的。”
老妇听话的闭上眼休息,呼吸看起来很平稳,也很虚弱。
这边一闭眼,妹夫又瞪过来。
不少普通人都和他的妹夫一样,以为修士成丹便是仙人,理应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乐园城的教育稍微解除掉部分误会,但是灾前就已经长大的人很多仍然坚信着那些难以明言之事。
胡小伟只当没看到,在床边看着妹妹的面庞,脑子里基本是空白。
至今他还记得当年因大旱灾,一家人从北方逃往巨浪江南只剩下自己和妹妹的事。
修士的记忆太好不一定是好事,目睹至亲走完人生,更是充满磨难的领悟。
三天后,胡小敏闭上眼再也没醒来,胡小伟给妹夫的账户打过一些钱,回到山上,申请返虚劫帮扶套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