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他实在太想在阿玛面前表现了。
焦虑了一会儿过后, 弘昐终于镇定了, 他走到了门口,用小手用力地推开了门。
外面等着的小太监还以为大阿哥有事要吩咐,却只听弘昐若无其事的让人收拾了书箱,又顺带着拿了些文房雅玩,然后便往先生那里过去。
万幸,刚刚从贝勒府搬过来圆明园——整座园子里都还在忙着收拾,并没有进入有序的日常生活之中。
否则的话,这会儿就该是弘晖和二格格在念书了。
见了师傅,弘昐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跪下来了。
他毕竟是府里的大阿哥,这一下可把师傅给吓得不轻,赶紧跟着跪下来要抱起大阿哥,谁知道弘昐一个反手,直接就把师傅给抱了个满怀。
“先生!”
弘昐的声音正属于男童到少年的过渡时期,微微的沙哑中带着稚嫩。
师傅不光是弘晖和二妹妹的师傅,也是他的师傅。
弘昐眉间阴郁,抬起手指指着自己,耷拉着眼:“请先生万万要帮帮学生!”
能进皇子府教书的先生都不是普通人,师傅已经猜到了三四分,好说歹说的将大阿哥给扶了起来:“大阿哥坐下来慢慢说。”
弘昐直接就把话给全摊开来了。
说完了,他俯身向前,抬起手对着师傅开始赌咒发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幼年丧母,才得了阿玛一些怜爱,嫡庶无别,学生正是要用力往上爬的时候,先生替学生圆过,学生这一世便永远是先生的学生!”
他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是皇孙之尊。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相当重了。
师傅掩着嘴唇咳嗽,借着这空隙,避开了弘昐的目光,心中惊愕之下,一时竟然难以开口。
他不是看不出大阿哥的野心,但是没想到大阿哥会这么直接**裸地将“嫡庶无别”给说出来。
一个人若是心里没有这个念头,口中是很难说出来的。
嘴里能说出来的,心中不知道已经翻来覆去了多少遍!
嫡庶无别,他抱定的是这样的主意——将来还要做什么?
院外的夏晖打了进来,树枝微微晃动,在弘昐俊秀的脸上映出阴影。
师傅终于开口:“大阿哥且听臣……”
看他神色为难,弘昐不给他再继续往下说的机会,霍然起身,干净利落的收了口:“先生不拒绝便是答应了,学生深深谢过,再过几年,但凡先生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便是。学生托大些——虽不能说办的十全十美,但十件事里总有九件能为先生解忧,先生大可拭目以待。”
他站在师傅面前,身影将师傅笼罩了个严严实实,衣袖上精美的纹路银丝闪烁,贵气逼人。
明明也只是个小小少年,一股压迫感的气势却油然而生。
他如同一株小树苗,只要再假以时日,就可以成长为替人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
这几年府里人情冷暖,独自一路走来的艰难,早就已经让弘昐明白了一个道理。
装!
该装就得装!
没有人甘心听命于弱者,人们总是更喜欢臣服在强者的脚下。
眼下可以做到的事自然很好,若是眼下还做不到的事情——装也要装出那个气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