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楼辙呆在了原地。
“虽然你们都很疼爱她,但是这种方式可能并不是她想要的。”波段凌解释道,如果把这群大男人抓起来测试的话,他们在捕获女性内心想法的时候,几乎都是交白卷的水准。
“她想靠自己,想证明自己可以做到一些其他人也可以做到的事情。为此,尽管知道有些爱不是她想要的,她也只是接受。现在她爆发了,在得知,她的父亲不信任她的时候爆发了。”
荒与茶果没有说话,他们将做好的饭菜摆到了桌上。
“不去管她吗?天气这么冷!”
“她很要强的,这一点跟她妈妈很像。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可以眼睁睁看着她跟她的母亲一样,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参加那么危险的仪式了。”他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让整个房间在某一刻亮堂了起来,“她应该是在崖顶放空自己吧,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她平时也很懂事的。你们快吃吧。”
楼辙想起来自己每次跟爷爷闹变扭的时候,他都会躲在虎丘的巨大榕树下,那一刻的心情就是,肚子好饿,快快来找我,并把我带回去吧。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碗筷,径直冲了出去。如果这个女孩不需要自己帮忙伪装的话,那自己就不用女装了。
可是看到这样的局面,他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从林列的鹅卵石路绕到屋后的石阶上,每一次迈开的脚步都在较低的温度下变得异常的沉重。
现在,他就像疼爱自己的爷爷一样,跑过去找另一个渴望被找到的小孩。
空旷的露台上,摆设着一些凋敝的盆栽。它们没能熬过暴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世界淘汰了。
纱缎的女孩怀抱着膝盖,她的眼睛跟刚才比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透亮了。
“走,我们去吃饭吧。大家都很担心你。”楼辙伸出了自己温热的掌心,对着眼前心事重重的小妹妹发起了哥哥式的命令,“只有吃饱了,才能更好的应对美好的未来。”
没有反应。他不得不对着无动于衷的少女再次发出了感慨。
只是这样的言语依然没有奏效,甚至还起了反效果。原本露出的脑袋,在听完之后就埋到了膝盖的深处。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身体会落在我的身上。”
她的语气异常的冰冷,就好像参透了生命的绝望一样,“仅仅只是跑上几步,就会喘个不停。为什么?我只是想要当个普通人罢了。”
“什么,上天给你了一具特别的身体,跑上几步的话,就会用喘个不停的方式提醒你,接下来要多加注意了。是吗?”楼辙摸了摸石板,很冷,但不会很脏。他选择了一个彼此都隔着一段舒适距离的位置坐了下来。
现在,他与凋敝的草木,再加上满是心事的女孩一块站在了对抗世界的同一条战线上。
“哥哥——”露莓抬起来头,虽然这话不像是搞笑,但是说起来就好像有股魔力一般。
暴雪席卷的废品区好像没有之前所预测的一个周那么长,飘散的云朵已经可以露出堆叠在夜空的灿烂繁星了,在这里观看星星,就跟在虎丘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没说错吧。”楼辙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
没有回应的声音,只是在寒风中虚弱的身体又咳了几声。她用手捂着,在结束之后望了一眼掌心,好在这次没有咯出血来。
“哥哥,如果我选择一种极端的方式的话,会获得新生吗?”她仰起了头颅,眼眶里布满了泪滴,只是这样的话,还不至于让不服输的自己输得太彻底。
生命、身体、健康,在任何时候都可以随意的践踏人类的意志。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化验报告单的情景,天旋地转的恐惧。一瞬间脑海里飞速闪过几件自己还未完成的使命,然后便在无法接受之余,在布满光的世界里,强迫自己暗淡下去。
“不可以哦。如果你觉得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的话,就算你不是为你荒大叔亦或者是茶果哥哥,请你也为了这个陌生的哥哥在坚持一下。”说出这话的时候,坐在身旁的家伙变得跟冷风截然相反,带着一股绵绵的柔情。
“呐?”
“哥哥的身体也不好,可能用不了太久,就会在这个世界消失了踪影。”
星星还在闪动,他拾起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树叶,在拇指与食指尖转了起来。
“也许,等到没人记得我的时候,我就算是彻彻底底的——”他弯曲了一下食指,“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在坚持一下吧,到时候你也会是哥哥来到这个世界的见证者之一。当所有的人都不记得的时候,那时候你一定要果敢地站出来,对着大家说道‘不是的,还有一个曾经请到过神武使的人,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哥哥——”模糊的视线下,是在泪珠下晃动不停的侧影,就好像他真的会消失一样。
“不过,其实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是来到过这个世界,应该就可以理解为是幸运的。”
说完,他从原本的位置站了起来,露出的笑容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走吧。我与露莓的家人都相信,露莓未来一定会大放光彩的。只是现在,她非常地懂事,她得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所以,明天的请神仪式就交给哥哥吧。”
星星没入了漂浮的云层,害羞了起来。
露莓伸出了手,搭在了陌生哥哥的掌心。
这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在她闹别扭的时候,接自己回去。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一步一步地跳下了台阶,仿佛自己穿上了水晶鞋,在所谓灰姑娘的心底里,将眼前的男孩永远地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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