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青眼里,李有才这个汉奸很特殊,别人都当李有才是烂泥,在苏青这里李有才潜力巨大,无可替代,往县城里埋多少个眼都不如李有才的一双汉奸眼,做梦都想招安这泥鳅,可惜这个扶不上墙的玩意死活不出泥。
李有才要见胡义,苏青找政委说明了情况,涉及情报工作,其他事情都得让路,政委毫不犹豫点头,胡义的刑期暂停,回来继续补。于是,胡义出发了,没想到苏青也和他一起出发。
阳光明媚,媚到云淡风轻,田野花香,香得雀落虫鸣。
绿水铺通往县城的路上,白晃晃的两排干硬车辙平行间隔着杂草,仿佛是两条平行的小路,一个人走在左边,另一个走在右,一个是黑衣侦缉队的形象,另一个是已婚女人形象,只是齐颈短发没法盘,她在脑后随意束了个短角辫,花衫黑裤挎个小包袱,整个感觉全变了。一路走到现在,胡义还不时傻兮兮地歪头看。
看得她不自然地捋耳畔的乱丝,继续看路不看人地淡淡娇羞,彻彻底底的乖巧小媳妇,结果这一幕造作让胡义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呆道:“你……认识苏青吗?”
那副小女人的娇羞模样转瞬不见,眨眼变成了政工干事的寒霜脸,呼地一声把她手里的小包袱狠狠撇向胡义,猛然怒道:“你不是说我不能进入角色吗?现在你又想说什么!”
包袱撞击在胡义怀里,被胡义接了,满头黑线道:“我那意思就是夸你演得好,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我扮过的角色多了,用不着你废话!再看我我就掐死你!”
“是你定的咱是夫妻,看看都不行?”
“哪个走在路上的夫妻是你这样看的!”
“呃……新婚的。”
“你滚!”
“你是说咱演老夫老妻?”
苏青恨得止步弯腰捡石头,吓得胡义往前窜,几步又停,静静站在路上望前方。苏青手里的石子没能朝他扔出去,她知道他是一只狼,当他这样的时候,是警惕。果然,隐约听到了前方有引擎声,石子被她甩下路:“要躲吗?”
他分辨着声音,又看看路两侧的开阔:“不必!”然后把驳壳枪套上的卡扣提前拆开了,右手下垂在枪套旁,倒退两步让到路旁,枪套里的m1932是上膛的,他的手靠近枪套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感觉到手痒,以至于右手的几个指节不禁伸展,再微蜷,期盼抓握。
他的背影像是山,比如现在,她也这么觉得。他说不必,仅仅两个字,便令她心里的担忧消失七分,于是走到他身旁,把那小包袱重新拿回挎好,再靠向他侧后,轻轻环挽住他的左臂弯,故意摆三分恐惧在脸上,和他一起往路的前方看,百分百胆怯在丈夫身后的妻子模样。
一辆摩托车出现,风尘滚滚。
一会儿之后,摩托车并未驶过路旁的夫妻二人,而是停在了他们身边,戴墨镜的狗汉奸趾高气昂地跳下摩托车,横晃小步站到了二位满头黑线的路人面前,抬手把脸上的墨镜从鼻梁上拉下一截,眨巴着无良眼,把那二位观众从上看到下,又从左看到右,忽然咧开下巴:“不够意思!太不够意思了!不同志战友吗?欺负我傻是不是?结婚这么大个事都不跟弟弟我言语?你俩拿我当啥了?你算我姐夫啊……还是我算你小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