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卍”字随着旗帜在扭曲的空间、狂烈的飓风、灼热的火焰和沸腾的水雾中飘扬,哪怕视野中的所有景色都开始扭曲变形,这巨大的“卍”也如同被一种深沉又疯狂的神秘眷顾着,一如既往地招展,它携带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一旦凝视着,脑海中所有的思维都会被一种狂喜的躁动染上血红的色彩,让人可以聆听到宛如幻觉般的呻吟,嗅到让人作呕却又不禁让人去追寻的血腥。
长达百米乃至于数百米的飞空艇上铭刻着“卍”,宛如发狂野兽般的人形身上也铭刻着“卍”,枪炮上铭刻着“卍”,就连阵型和弹幕也隐约呈现出“卍”,无数的卍向四面八方散开,又从四面八方汇合。从高空俯瞰,那是永远流动着的“卍”,从地面仰望,那是仿佛永不坠落的“卍”。钢铁上有“卍”,血肉上也有“卍”,小小的“卍”组合起来,形成更加巨大的“卍”,更加巨大的“卍”组合起来,形成超出视野范围的“卍”。
空气是焦灼的,充满了火药、硫磺、铁锈和种种非自然生成的臭味,而这种臭味在让人反感之余,却又充满了一种让人忍不住去深呼吸的瘾味。那些在正常世界里看起来最寻常不过的造物,也这种不自然的空气中,也沾染上了不可思议的力量。子弹仿佛无穷无尽,明明是热力杀伤,却携带有种种非热力学的现象,常识中的物理无法解释在厮杀中所产生的破坏到底遵循怎样的规律,一切都是混乱的,但在混乱之中也似乎隐藏着某种必然的规律性。
无法解读的规律若隐若现,倘若去思考,就会堕入思维的噩梦;倘若不去思考,就会堕入盲目的深渊。种种在思考之中所呈现的真相仿佛永无止尽,一切能够通过逻辑思维去解读的东西,都在向着仿佛无限的远方蔓延,让人能够在意识到的时候,就明了自身的局限性——这就是自己认知能力、理解能力和想象力的极限,与作用于这个战场上的未知神秘相比,是如此的渺小。
渴望去解读,渴望去认知,渴望去成长,然而,无论如何打破思维的惯性,无论如何打破自身的认知,无论如何打破自以为的眼界,都无法触摸到那终极真理的边界。与之相对的,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在飞速减少,就像是自己只能存活一秒,却要去追逐亿万光年的宇宙范围中所隐藏的一切秘密那般让人绝望。
那是无助的,疯狂的,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气馁,无论如何都想要前进,无论用上何种手段,哪怕要打破人类自身的道德、人格和所有谓之为“人”的一切也好,也想要多争取一秒的时间。
思考,疯狂地思考,行动,疯狂地行动,不能停滞下来,倘若不如此……不,没有倘若,这就是自己的心愿,自己的追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非人,哪怕是石头,也都会产生这样的动力——自己不前进,就会被淘汰。
巨大的“卍”带来的并非是单纯的杀戮,也并非是单纯的任何主义,而是一种扭曲了,变形了,截然不同于第二次世界大战那狭隘思想的东西——无法用语言去说明,但是,身处于其中,无论是敌是友,无论是对这个“卍”字报以怎样的态度,友善也罢,憎恶也罢,都无法摆脱这东西于冥冥意识中的蔓延和侵蚀。
杀戮只是手段,主义只是形式,“卍”字之下,那让所有参战者陷入疯狂的侵蚀意识的东西,也不过是一个引子。那巨大的“卍”仿佛只是在以这样的方式,催促所有人和非人去注视自身的局限性,去注视远超自身局限性之外的那些未知,哪怕那未知的一切带来的是如此深沉的黑暗和恐惧。
去思考吧,思考自己未知的事情,去尝试将其变成已知;去思考吧,思考自以为已知的事情,去理解在这已知的表面下所隐藏着的自己尚未知道的因素。宏观的无限,微观的无限,观测角度的无限,那超越自身想象力的无限总会产生力量,贯穿构成自身的每一个因素——无论那是物质性的,还是非物质性的。
仿佛永远都会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述说:
——在无限的未知面前,所谓的“强大”都是无意义的,所有对比出来的“强大”,在无限蔓延的未知面前,都如同婴儿一样脆弱。因为,只要未知还存在,就总会有强者所不知道的力量在一瞬间就置所谓的“强者”于死地,只要未知是无限的,那么,就永远都会有超乎所谓“高深智慧”所能理解的东西存在。
——所以,不需要惧怕任何“强者”,不需要惧怕自身存在形态的改变,不需要惧怕任何违背自身的意识观念的扭曲。因为,这一切看似非自然,皆是无限未知中最自然不过的变化。
聆听这些宛如幻觉的声音,感受自身和周围一切的变化,去竭尽所能从最深处去体察自身和周遭实物的互动,然后,就能越来越深地理解,哪怕无法用自己的语言去描述,这种理解也是存在的。
战场上的一切都在讲述这个仿佛会无止尽存在下去的故事,这里上演的战斗仿佛一刻都不会停歇。数不尽的“卍”字最前方和灰白色纠缠在一起。这灰白色也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携带着不逊色于“卍”字的神秘逆流而上,初看上去是一片,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察觉到,那是一个个的“点”,那是一如从同一模具中量产出来的似人而非人的造物,那是这片战场的基础“统治局”中最具有影响力和代表性的兵器,它们是蜘蛛,也是人形,是一诞生下来就带有让人感到“不愉快”和“恐惧”的形态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