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川”的分裂,也并非单纯出现在这一次末日幻境中,而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着。只是在这次末日幻境中,这种分裂更加显性化。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认为我的复苏是一种异常,是一种割裂。是病态的体现,是“病毒”的阴谋,这些或许都没错。但是,她们也许并没有认知到,我并不是唯一分裂的部分。
她们没能正视“高川”从最初就已经产生的分裂,所以,她们所推动的“高川”合一计划是有破绽的。
漆黑鸦骑士的出现,在我看来。正是弥补这一破绽的最佳机会。在和另一个高川融合之前,先利用这一次机会进行预演。同样是充满了吸引力的方案。只不过,对方看起来不会乖乖地仍由我施为。而我的心态。也还有一些不确定的地方。
面对这个仿佛死敌般的漆黑鸦骑士,我到底是如何看待它的呢?是真的将它视为自己的一部分,还是将它视为彻底的敌人?我是想要以“融合”的名义去消灭它?还是真的想要和它融为一体?从理论上,我可以客观地去判断它的存在性是否合理,但是,从感性上,我又是否真正抱持着肯定的态度,去贯彻这种理论呢?
知道,做到,和接受;思想,行动和情感;这三者从来都不是绝对统一的。
我不太自己在面对这次机会的时候,自己的言行、情感和思维是否保持着绝对一致,但是,我十分清楚,自己还是有所犹豫的,这种犹豫也完全反应在僵持的战斗上。虽然我不一定可以尽快解决对手,甚至不能保证自己在正常状态下的胜算有多高,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或许是在下意识拖延这场战斗。
这种拖延,并不是手脚的迟钝,和战斗意识上的迟疑。无论是迟钝还是迟疑,在这样的高速战斗中都是致命的。在面对漆黑的鸦骑士时,我并没有这种自保下的富余。我竭尽全力,才能从和自己相似的战斗风格中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想方设法寻找漆黑鸦骑士的弱点,试图将其击倒在地。
只是,在战斗的同时,我的思考并不完全放在“如何打倒敌人”这一点上。这才是我认为,自己正在下意识拖延这场战斗的原因。
我和漆黑的鸦骑士纠缠着,上升又下降,在长刀的交错声中,从这一边穿梭到另一边。我防御,反击,利用速度的突然变化,切入它的技巧中,又被它在第一时间适应,反过来引发我的破绽。我们的刀锋,在各自的身上擦过,却被坚固的铠甲挡住,窜起一溜溜的火星,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们从来都没有一次,成功击打过对方的要害,我们也会相互对殴,尝试用拳脚打开僵局,然而,我觉得它是如此熟悉我,而我对它也有一种天然的熟悉感,这种熟悉变成直觉,反馈在我们的一举一动中,对方的破绽,会演变成自己的破绽,而自己看似必然成功的一击,也会在第一时间,就被似曾相识的小动作瓦解。
我觉得这样的纠缠没完没了,但是,无论我还是它,似乎都没有一击决出胜负的方法。我已经暂时不去想真正半岛上的战况,因为,倘若我无法在这场战斗中取得成果,就根本没有插足其中的机会。战斗会愈加激化,要从各方神秘组织的纠缠中虎口夺食,并进一步面对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的事态,第一步就必须先将这个漆黑的鸦骑士留下来。
漆黑的鸦骑士开始加速,我立刻追了上去。它一跃而起飞向空中,披风展开成为羽翼,以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穿梭翻滚,试图保持和我的高度距离。我也展开披风,化作羽翼,但和它不同,并非是自身拥有飞翔的能力,而是借助隐藏在翅膀中的喷口。它比我更加灵活,而我的冲刺比它更加爆裂。我们都试图斩断对方的翅膀,然而都能在第一时间,用刀锋拦截对方的攻势。
我们在一眨眼中,又彼此交换了千八百剑,荒原上到处都是被切割的痕迹。漆黑的鸦骑士并不是最终兵器,可是和它纠缠在一起,却拥有曾经面对最终兵器的感受。我觉得这一次战斗,比过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艰难,哪怕自己并没有落入下风。
我们又一次落在地上,面对三米外的对手,又同时后撤,将彼此的距离拉开到五十米。五十米对我们来说,仅仅一刹那就会越过的距离,远远谈不上安全,也谈不上缓冲。哪怕是四级魔纹使者的身体,也不由得在这种更激烈的攻防战中稍稍喘息。看样子,以电子恶魔形态为核心的漆黑鸦骑士在体力上更占据优势。
不过,高速战从来都不是谁的体力更好,谁就能笑到最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扔掉了手中的长刀。我没有放弃战斗,只是,当我思考的时候,就不由得想,和它的战斗,是必须以常规意义上的胜败生死为定论的吗?
倘若我在这里打倒它,杀死它,又有什么意义吗?当另一个“高川”站在面前,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分个高下和正统吗?高川和高川之间,只能用利刃来说话吗?假如一方只想着战胜另一方,并且仅仅以这种胜利为最终目的,那么,这种胜利对“高川”来说,又有什么用处?
我不想死,但是,如果仅仅为活着而挥刀的话,是不是太过悲哀了呢?而这么做的高川,可以被自己所承认吗?我认可自己是“高川”,不正是因为,我对“高川”有着更高的期待吗?
“高川”不仅仅是我,但是,我所想的一切,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思考和决定,都会成为“高川”。
那么,哪怕是直面死亡,我也想要做更符合自己心目中“高川”风格的事,成为可以被自己认可的“高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