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怪异和神秘的显现,情况的进度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也许再过不久,更大规模的怪异和神秘就会在这个世界产生。我凝视手中的沙漏,用力往地上一摔,在心中喊道,碎裂吧,于是它便碎裂了,沙子散得一地都是,我摩挲着容器碎片和这些沙子,只发现它们已经变回了正常的物体,之前那种神秘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事已至此,我也只能迎头而上了。想要杀死所有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想来是不太可能的,nog的同伴也在其中,正如卡门所说,这个世界的末日已经进入流程。我想不出可以停止它的办法,但是,假设这个世界只是通往精神统合装置的一个渠道,而并非精神统合装置所在的地方,或许我可以做点什么,让所有进来的人迅速通过这个渠道。避免这个世界在神秘力量的交锋中被迅速推向深渊。将战场放在更深处,而不是这里,这样的事情,我大概可以办到。
正如我尝试守护过末日幻境。却不可避免看到世界末日的到来,如今我要做的事情,也不过是重复这个悲剧而已。即便如此,我仍旧不能置之不理。即便,注定要毁灭的世界,没有任何价值,可是,在这里,也有八景和咲夜,也一定存在玛索、系色和桃乐丝她们。真江是否在这里?我不清楚。不过,在怪异和神秘出现之后,大概存在的并非正常人的真江,而是某一个“江”吧。
我觉得自己会碰到她,我们的命运轨迹交织在一起。这是由“江”和我的羁绊所注定的。
我抛开这种种的思绪,回到家中取了扫帚和垃圾铲,清理走廊地上的碎玻璃和沙子,在我做完这些前,阮黎医生已经回来了,她对我在做这些事情感到惊讶:“怎么回事?阿川。”
“不知道什么人把这些东西摔在这里,怕有人踩到。我稍微清理一下。”我保持着平常的心态对阮黎医生说,她可是心理学专家,若是我不能保持平静的心情,一定会被她看穿吧,不过,就算追问下去。知道了怪异和神秘的事情,她大概也会认为是我故病重发,之后的事情会很麻烦,所以,在危险出现之前。还是保持平常的状态为好。虽然世界末日已经走上轨道,怪异和神秘所引发的事件,会一个紧接一个而来,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说不定也会和我遇到的其它末日幻境一样,不过,在怪异和神秘达到一定浓度之前,对普通人世界的影响不会太大,而要达到破坏性的浓度,是需要大量时间酝酿的,这个世界是否可以撑到那个时候,还是一个问题。我真正要面对的问题,并非这个世界自身的异变,而是外来者侵入所带来的危险。
我有自信去面对那些危险,可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却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好在,既然这个世界的抑制力是由中继器维持的,那么,即便是入侵者想尽办法遏制这种抑制力,也应该无法尽全功,因为,中继器的力量,不是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就能对抗的,否则,就不需要这么偷偷摸摸地做事了。正因为判断无法直接用力量压制和摧毁中继器,所以nog才组建了我们这支队伍。
怪异和神秘的体现不可避免,但是,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没有亲身体会到之前,还无法判断。我的能力还没有恢复,所以,可以把自身的恢复程度设定为一个标尺,进而评估入侵者在这个世界可以发挥出的实力。
我在脑海中统计着每一个可以想到的细节,并将之整理归纳成完整的行动纲领,一边招呼阮黎医生进了家门。阮黎医生看起来没有察觉到什么,只以为地上的垃圾只是一次意外,有人不小心打碎东西在走廊上,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
“今天学校有什么趣事吗?”阮黎医生就这么说着家常便话,放下工作的事情,开始忙活晚餐。
“没有。”我平淡地说:“每天都是一个样。”
“会不会觉得无聊?”阮黎医生说:“像你们这种年纪的孩子,总是会觉得这种平淡重复的生活是非常无聊的事情,总想找一点刺激的事情来做,我不担心你会学坏,但是,正因为你不会去做那些刺激的坏事,所以,才会比其他人更容易产生妄想。妄想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是,太过投入的话也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样,阿川。其他孩子最多就是变成家里蹲,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避免现实的刺激,但是,你的承受力和适应力太强了,所以很容易混淆妄想和现实的主次。因为,对你来说,妄想也好,现实也好,都是可以接受,也必须接受的事实吧。”
“大概吧……”我只能这么回答,我觉得自己似乎就像是阮黎医生所说的那样,无论是什么出现在眼前,幻觉也好,事实也好,都能承认它的存在,只因为——它是我能感受到的。
“这样不好,你要学会抗拒一些东西,用理性去分辨,哪一些是真的,可以接受的,哪一些是假的,无论多么像是真的,都不能接受。”阮黎医生一边在厨房忙活着,一边随口为我进行心理辅导,这就是她对我的医疗方式,在普通的生活中进行潜移默化,而不是特地找个时间,在诊所里进行集中治疗。当然,在很多时候,就像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说教罢了,只不过,说教的话题,往往集中在意识形态、哲学和心理学科普上,多少有些和别家不太一样。
我觉得,如果自己不是优等生,又在末日幻境中不断增进自己的知识面,恐怕是应付不来这些话题的吧。这些可不是家长会对区区一个普通高中生会说的话题。
阮黎医生做的最多的,就是对我灌输普世价值观,她认为,三观正确,遵循普通人的思考回路去认知事物,就是最好的治疗效果。她的医疗方式谈不上新颖,甚至在很多年轻人看来,十分老套,但是,不可否认,以填鸭式的方式,辅以暗示性的手法,给病人灌输普世价值观,让他们从被迫到主动地,接受这种价值观,的确达到了很好的治疗效果。用阮黎医生的话来说,就是“管它老套不老套,有用就行,而且,从我的经验来看,在很多时候,这样的方法比其他新颖的治疗方式都更加有效,不过,对某些病人来说,有些残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被强硬灌输某种观点的。不过,比起电击疗法来说,显然我的方法更加人道主义。”
“没有人反抗吗?成年人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已经固化,要进行扭转是很困难的事情吧。”我曾经这么问过。
阮黎医生的回答是:“很简单,我用催眠的方法,将要灌输的东西反复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当他开始思考时,这些东西就会开始干涉他的思考,让他痛不欲生,焦躁异常,然后不得不再来我这里接受治疗。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尝试引导他,让他承认,只有遵循我灌输进去的东西进行思考,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说到这里,阮黎医生的笑容十分恶劣,“快乐、平静和痛苦,都是精神层面上的效果,比肉体和外物上的作用,都更为深刻。很多人都会愿意用一切去换取心灵的平静的,阿川,你尝试过吗?那种夜不能寐,无比烦躁,思考时一团乱麻的感觉。它不会至死,但是,绝对让人痛不欲生。只需要遵循符合人类社会发展规律,被世人所承认的正确三观,就能获得安宁,这样的代价,也是大多数人愿意付出的。”
“这样的做法……真的是人道的吗?符合正确三观的吗?”我不由得汗颜。
“啊,这是疗法需要。对医生来说,切实解决病人的问题,才是最优先的,也是这个职业的核心。”阮黎医生面不改色的说:“我只是用药猛了一些,但是,比起号称磁暴步兵的那位杨教授的电击疗法,更安全也更加有效。别看杨教授那么有名,我的生意可比他好多了。”
之后,我便没有再问她关于诊所工作方面的事情。阮黎医生的手段绝对谈不上温和,尽管,它并不显得头角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