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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
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粗暴地扯下连接自己太阳穴的贴片,贴片上的数据线绽放出强烈的蓝色光线,宛如电流般窜到另一端的立方体悬浮设备上,眨眼之间,这台样式奇异的设备立刻冒起黑烟,散发出一股焦味。“该死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暴躁的骂了一句,察觉到房间中异常动静,有人推开门闯进来,那是一个体格强壮,给人一种沉稳感觉的男性,他并没有大呼小叫去询问“怎么回事”这类的话,仅仅是用目光扫视了一番,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同伴适才吃了一个大亏。
中年男人操控轮椅来到立方体设备前,用手在立方体表面一抹,那光华的银白色金属立刻变得透明,透过这层透明外壳,可以看到设备内部更加复杂的结构。这个立方体设备不仅仅外表充满了未来科技的感觉,其内部构造同样让人头晕目眩,给人一种连接到比外壳体积更深远的某个异常所在的感觉。
虽然设备散发出烧毁般的焦味,但用肉眼却无法观测到内部结构的任何不妥,中年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环状的一体式眼镜戴上,用力凝视着这片复杂的内部结构,他的额头上很快就浮现出汗水。闯入房间的稳重男性并没有打扰他的工作,无声朝门外探头的守卫打了个收拾,让他们尽皆退下。
轮椅人正在尝试对立方体设备做一些控制,不过,他的肢体并没有动弹。看上去就像是在凝视着这台设备发呆,不过有些抽搐的脸皮和不断渗出的汗水,证明他此时此刻承受着何等的压力,不消片刻,他开始流出鼻血。
轮椅人大叫一声。立方体设备绽放出剧烈的蓝光,先是一只血色的眼睛图案浮现在立方体设备的外壳上,紧接着,一道道的血色纹路从眼睛图案周边蔓延出来,宛如一根根触手扎在这层外壳上,并迅速覆盖了立方体的每一个面。蓝光似乎在和血色纹路进行争斗,过了好一会,血色纹路终于萎缩般消退,集中为一个红点,坠落入内部结构的一处幽深空洞中。轮椅人此时才松了一口气。没等他摘下眼镜,空气中便出现了一个女人的投影。这名女性身穿白大褂,充满了知性的魅力,同时又给人一种特立独行的气质感。
“轮椅人,你惹大麻烦了。传过来的东西很棘手。我这边的进度又得延迟了。”女性毫不客气地说到,但是,这股语气与其说是抱怨,还不如说是饶有兴致。
“近江,别说风凉话了!那玩意有多麻烦,我比你更清楚,但是,你能搞定吧?”轮椅人微微喘息着,抹去鼻端的血水,闷声说到。
“总之。先隔离起来了。那东西有及其强烈的侵蚀性,就像是癌细胞一样,隔离容器没一个保险的,为今之计,只能不断制造新的容器,把旧容器一起收容隔离起来。”被轮椅人称为近江的女性慎重地说:“不过,这样一来,数据体积就会不断增加,而且,那东西拥有很强的适应力和解析能力,在侵蚀隔离容器的同时会不断进化,所以,必须将资源用在不断改造隔离容器上。如果我的工作无法在预订时间内完成,你得附上百分之两百的责任。”
“没问题,梅恩那边我会解释。”轮椅人的喘息终于平静了一些,又问道:“那东西不能丢出去吗?”
“我还想要研究一下,那是十分奇特的东西,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近江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问到:“你从哪里搞来的这玩意?”和轮椅人在同一房间,沉默注视这一切的男人,一直纹丝不动的面皮,终于有了点弹性。显然,他也很在意这个问题。
“是昨晚入侵瓦尔普吉斯之夜的一个意识行走者。”轮椅人没有隐瞒的意思,虽然,他被对方的手脚弄得十分狼狈,“你知道,我的能力虽然可以借助你的这台‘魔方’,暂时连接并调用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力量,但是,却失去了完全进入瓦尔普吉斯之夜的能力。魔眼,我用了魔眼,去搜索那些意识行走者,没想到,有一个家伙超出预料的强大。对方试图利用魔眼反向追踪,幸好我及时摆脱了,那东西就是那个家伙制造的‘病毒’,差一点就进入了我的意识,幸好,‘魔方’有预设的防火墙。”
“那你还真的很幸运,被那东西感染的话,你的意识就会被打开一个后门,甚至被蚕食掉吧。”近江的表情严肃起来,“为了以防万一,魔方必须回收重新进行检查,你已经切断了魔法和中继器核心的联系吧?”
“是的,我保证,核心那边没有问题。”轮椅人沉着地回答到,“如果可以的话,我申请进行一次意识检查。”
“我是没有异议,不过,这事儿你得问走火,不归我管。”近江说,“就这样吧,我还有工作要做。”她似乎正准备转身,突然又问道:“你看清楚那个意识行走者了吗?”
“不可能,你知道的,我的能力特性。我无法看到,而是感觉到,那个意识行走者太强了,我被蒙蔽过去,才让她得手。”
“有立方体扩大能力效果,还能暂时调动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力量,还是被蒙蔽了?”近江点点头,从表情上看不出心思的端倪,“是她?一个女人?”
“……”轮椅人点点头,在近江再一次转过身的时候,突然说:“你认识这么强大的意识行走者吗?近江,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和你相似。”
“哦?和我相似?”近江再次转过头来,若有所思的问:“你是指什么方面呢?”
“不知道,反正,就是一种感觉……就像是。面对两个怪物的感觉。”轮椅人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近江,“我差一点就以为你有个同胞兄妹了。”
“那不可能!”近江断然说到,切断了联系。
地下两千米深度的地下工房中,无数的管线杂乱无章地纠缠在一起,到处都在喷发着可视的白色冷气。但是,工房中的温度,却始终维持在二十度左右。整个工房的环境监控数据,都在一台巨大的屏幕上即时呈现,这股数据实在太过庞大,每一秒的更新,都会出现巨大的数据瀑布。近江就坐在这个巨大屏幕的下方,被堆叠起来的小显示屏包围着,刚刚切断和轮椅人的联系,她的目光立刻转向另一边的小屏幕上。那里正呈现一个圆筒形容器的剖面图,刚从轮椅人处传送而来的红色眼睛,已经不再是一个小点,而是用肉眼也能清晰看到的体积。它正在容器中徐徐伸展身体,并浸染着圆筒形容器的外壳。标注双方互动情况的数据不断变更。每一秒都比上一秒的跳动幅度更加剧烈。
“这是……什么东西?”近江自言自语,表情不再有之前交谈时那么生动,黑色眼眸充满了一种无机质般的冰冷,她凝视着数据变化,甚至伸手在屏幕上触碰了一下,仿佛要尝试触碰那颗红色的眼球般,而让她惊异的是,那颗红色眼球,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这种接触,数据比之前都更加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近江的心脏。怦然作响,她第一次察觉到了,轮椅人所说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是,那镜中的自己,却没有做着和自己一样的动作。
宛如恐怖片中,那镜中人给人带来的恐惧感,近江细细琢磨着这种感觉,她知道,头顶上的城市中,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客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感呢?近江不由得回想自己的一生,再次确定,自己没有其它的兄弟姐妹,甚至没有能够谈得上是亲人的人。从她可以认知外界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着的,如同一个被双亲抛弃的孤儿,即便如此,她仍旧茁壮成长了,并且,由此而诞生的体验,不断告诉她,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
是的,近江十分清楚,虽然外表和普通人差不多,也没有什么神秘力量,但是,自己仍旧是比怪异更怪异的存在。她能够觉察出,这个世界有什么地方,和自己的一种模糊认知不太一样,但是,她又无法说清,这种模糊认知到底是什么样子。就像是,一个人失忆了,却因为相似的环境,勾起一丝熟悉又不尽相同的感觉。
近江一直以来,都有这么一种感觉,无论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目的,但其更深处,都有着另一个更为纯粹的目的,而在这个纯粹的目的下,又隐藏着另一个扭曲的目的。那是促使她变得与众不同的东西,却也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从感觉中清晰起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