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也不知是如何查的,第二日便到徐福和嬴政的跟前来禀报了。
徐福也没想到,这一查,还当真查出了事儿!
“奴婢已经将此人祖上三代都查个清楚了。他乃是齐国人,曾在楚国当过宫廷乐师。他确实擅击筑,只是并非高渐离。而他之所以来秦,入宫中做乐师怕是假,心有不轨是真。”
嬴政本就敏锐,此时哪还有不明白的,他冷声道:“那这人是为齐国而来呢,还是为楚国而来呢。”他的语气还带着些嘲讽。
这边徐福心还未能放下去,便又立即悬了起来。
并非高渐离固然好,但若是别国派来的刺客,那就是更大的麻烦了!好歹高渐离会做什么,徐福都一清二楚,而且高渐离本身只是个乐师,而并非专业的刺客。这人恐怕就不同了……徐福的目光冷了冷。
内侍跪地,请罪道:“王上恕罪,奴婢还未查出更多的东西。”
“再给你两日时间便是。”
“多谢王上。”内侍忙叩头。
而徐福却忍不住道:“宫中何时这样容易进刺客了?”
嬴政没有说话,他极是享受徐福这样维护他的时候。徐福少有情绪外泄的时候,做事向来都是不动声色,这个时候可以说是极为难得了。
那内侍低声道:“这……这……宫中有人疏漏了。”
“为何会疏漏?何人疏漏?这些怕是都要好生整顿!”徐福冷声道。
内侍点头,“庶长说得是,只是自中车府令离宫后,便……便如此了……”
徐福脸色更冷。原是因为赵高卸任的缘故吗?嬴政一直信任赵高,让他接管宫中事务。赵高俨然是咸阳宫大管家的身份。但是如今赵高刚一卸任,便出了这样的疏漏。真的是那些人看管不严,还是赵高在用别样的方式,来表示王宫中并不能离了他呢?徐福越想心中便越觉得不快。
他已经很难克制自己这样去揣测赵高。
这太糟糕了……
徐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嬴政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覆住了徐福的手背,道:“赵高应当不会做出此事。”总体来说,嬴政还是较为信任赵高的。毕竟在徐福出现之前,除却蒙家兄弟,嬴政最为信任的便是赵高。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有足够令嬴政恼怒的事件,那么赵高的卸任只是一时的,他终究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这一点赵高自己也应该很清楚,所以他不大可能干出这等昏事。因为一旦赵高故意为之,被嬴政发觉,那么他丢的便不仅是权利了,还有性命。
嬴政对咸阳宫的掌控欲之强,怎么会允许赵高为了私利便算计于他这个秦王呢?
徐福犹疑一下,倒是和嬴政想到一块儿去了。
希望那赵高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为之,他还会想办法收拾了赵高。此次胡亥的事,他的确心中不快,但借题发挥也有几分,他是想告知赵高,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此事中,谁人出了疏漏,便让谁去领罚。”嬴政的口吻说得平淡,不过徐福却注意到那内侍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真的那样轻松便饶过去了呢?徐福没有再想那些人的下场。
“那乐师……”内侍犹豫着出声道。没有嬴政发话,他们怎么知晓如何处置那名乐师。
嬴政淡淡地道:“剜去他的双眼,如此便不能刺杀寡人了,但他那双击筑的手,还能如常地演奏。”
内侍又抖了抖,“诺。”
徐福心中一惊。
挖眼睛?
他隐约记得,历史上高渐离就是这样被去掉了双眼……难道此时历史一变,最后就落到这个刺客身上了?
嬴政道:“总归是个有才华的人。”
内侍却笑不出来,更加慑于嬴政的威势。
徐福出声道:“直接审问此人吧,我又不爱听这些。”
嬴政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地道:“那便依照庶长说的去做吧。”
“诺。”内侍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冲徐福殷勤地笑了笑,这才拔腿出去了。
徐福又等了两日,那刺客的口供便被呈上来了。这名刺客大约只是临时转的行业,所以对刺客这行也颇为生疏,没经过什么拷打便迅速交代了。楚国公子知晓秦王宠爱驷车庶长,咸阳宫如同铁桶难以接近,唯有以乐师身份方能进宫,届时必然能被秦王留下来讨好驷车庶长。待到宫中聚会时,他无比自然地出场,再借此刺杀秦王……
徐福听完,脸色有些怪异。
从别人口中听到什么秦王宠爱驷车庶长,他怎么觉得那般羞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