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肝肠寸断之际,后背却被人猛然一拍。她浑身一震,倏地回头,眼神之中因惊诧和伤心带着一丝厉色。
来人却是三皇子。蔺枚本是远远看见宋扬灵,故意轻手轻脚上前,想吓她一吓的,不妨却叫她陡然回头的表情给吓着了。退了一步,又见宋扬灵神色之中很是悲怆,便问:“怎……怎么了?受气了?”
宋扬灵倒没忘记请安,敛了敛神色,才道:“没有,不过想起幼时往事而已,冲撞了三皇子。”
蔺枚摆摆手,表示不在意,见宋扬灵脸上悲怆之情,欲盖弥彰,很是不忍,便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道:“这是我在宫外买的泥像,送给你玩儿。”
宋扬灵一看,只见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泥像,发髻、首饰、裙装皆精细无比,煞是可爱。不由得接过来细细观看,只是越看越觉得这泥像面熟,脱口而出道:“这莫不是黛筠?”
蔺枚一听,倒挺欢喜:“做得像罢?我上回告诉黛筠说宫外有一个善做泥像的工匠,她还不信。我特意做了这个给她瞧的。”说完,才惊觉把这泥像送给宋扬灵似乎不妥。刚刚见她伤心,不知如何安慰,一时情急就将这泥像掏了出来——本是要送给黛筠的。既说了送人,又不好要回来的。不禁面露尴尬,抓了抓后脑。
宋扬灵打量了蔺枚一眼,只见他眉眼精致,气质温润,带着点天真的童稚之气,倒是比二皇子长得更为周正好看。只是奈何,黛筠分明已与二皇子……
想及此,她不禁替蔺枚唏嘘,遂将泥像还给他,道:“此物送给黛筠自然更有趣。”
蔺枚见她主动送回,喜上眉梢,一叠声道:“下回我叫人也给你做一个。”说着,便脚不点地往前去了。分明一个有情郎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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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禁足之后,宫中事务多由李贤妃代为处理。她每日理事毕,还去太后处请安,甚为勤谨。
那日陪太后用了素斋,便闲话家常。说起她从前在家里做女儿的情景。末了,叹道:“听闻这回我侄儿亦要跟随大哥上战场。想我入宫时,他才五、六岁,日日同我们一班姊妹在内院玩耍,如今都要随军出征了。只望他不辱家风罢。”
太后听了,道:“可是过年时来我这里请安的少年郎?我记得还不曾娶亲罢?”
“可不是,为此我嫂嫂日夜悬心。本是想给他娶亲之后再让他上战场的,岂知一直没有合适的。”
“他多大年岁了?”
“刚好二十。”
太后听李锦舒突然提起她侄子,猜她必意有所指。转念一想,大公主桢儿今年恰刚十六,倒是该议亲的年纪。桢儿乃皇后所出,身份尊贵,若是嫁入李家,那李家可真是荣宠之极。又想李家握有军权,许以公主,也是笼络的方法。但李锦舒向来与皇后不睦,只怕一来皇后不愿意,二来桢儿日后受委屈……
太后向来直爽,想及此,便直接问:“你可是觉得桢儿还好?”
李锦舒不喜欢曾巩薇,又怎会喜欢她的女儿?不过是觉得到底是嫡出公主,身份尊贵,嫁入李家,既能显李家光辉,又能打击曾巩薇,才作此主意。只是没想到太后竟如此直截了当,便道:“公主身份贵重,虽是我娘家,也不敢高攀妄想。”话说得谦逊,表情却不是不自满的。
太后便道:“贵重是真,普天之下无出其右者。只是身为女子,不得不嫁人,终是要下嫁的。这事还得皇上、皇后拿主意才好。”
李锦舒本以为太后会一口答应,没想到却是这么个模棱两可的态度。不禁有些泄气,再一想,反正也只是提前知会太后一声,有她支持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因为以陛下如今对她大哥的看重,又怎会不愿意以公主许之?
两人再闲话几句,李锦舒才告退而去。
曾巩薇虽被禁足,消息门路却未断。不多几日便听闻李锦舒在太后跟前撺掇将她亲生女儿嫁到李家之事。彼时,她正饮茶,气得一把将茶杯扔出,摔了个粉碎。
一时,柳眉倒竖,两侧太阳突突直跳。她一生并无儿子,只以两个女儿是命。这李锦舒真是贪心不足!竟敢拿她女儿——嫡出公主去给她李家装点门楣!真以为她儿子将来可以问鼎帝位,真以为她李家就权倾朝野么?!
只要能重创李锦舒,她愿意不择手段!
曾巩薇蓦地立起,厉声道:“摆驾穗明宫!”
宫女们见皇后动怒,皆战战兢兢围过来。肃容屏息,不敢有一丝差错。只彩钟心中奇道,苏德妃在穗明宫中向来不问后宫事务,皇后怎突然要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