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恒秋出门,魏松虽是伤心,也知道他留在屋里亦是于事无补,立刻跟出来。也顾不上规矩,一把拉住赵恒秋,哽咽道:“押班,人打成这个样子,要是真的送走,扬灵她就活不成了……”
赵恒秋叹了口气:“皇后的懿旨,你不曾听见么?”
“宫里那么多人,皇后还真来查不成?只要咱们上下一心不说出去,谁知道呢?!”
“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都敢想!上上下下这么些人都不活了?!”赵恒秋再喜欢宋扬灵,也不可能拿着这么多人的命来做赌注。
魏松其实心里也知道是在说胡话,不知为何,哪怕一点一点微渺的希望都不愿错过。方才说话时,双眼像即将燃尽的碳,又红又亮。听了赵恒秋的话,那红光骤然熄灭,灰烬一样。
半晌,赵恒秋才说一句:“总归等到养好伤再送走。”
落菊在屋里更是哭得泪人一般,一边哭,一边上药。大约是疼得厉害,耗尽了力气。上完药,宋扬灵倒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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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试茗服侍楚昭仪睡下了,留两个小宫女在屋外等候差遣,便回了她的屋子。绕个圈,却又出门,竟一直往灿霞宫外去了。
出了宫门,走了不多会儿,到一株树下,见有个人影立在那边。脚下加快,赶上前去,亲亲热热地唤一声:“萸姐姐。”
那人也迎上来,一把拉住试茗的手,拍了一下试茗肩头,道:“天气冷了,怎还穿这么少?”她比试茗略高些,看上去年岁也大些。穿深棕长裙和墨绿褙子,更显得年纪大了。
“赶着出来,没来得及拿厚衣服。”
“尚服局那边正在分派这一季的衣裳料子,今儿才来贤妃那里回话。我已经叫她们另外给你备一份好的。”
试茗喜上眉梢,立刻道谢:“多谢姐姐关照。要我说,如今谁不知道贤妃才是陛下最看重的人,就连皇后,不过面子情罢了。”
秀萸只得意笑笑,却没答言。她是李贤妃带进宫的人,前两年李贤妃才蔺常跟前求了恩裳,封她做秀萸夫人,在宫女里真正是出人头地了。以试茗的身份,叫她“姐姐”都不够资格,不过是为表亲热而已。
试茗将今日情况都说了一遍。
秀萸听着和之前所得消息不差,笑着道:“你做事我还不放心么?也有人来报过,我就在贤妃跟前说了,都是你的功劳。提起你,贤妃还赞你来着,说你持重聪明。”秀萸一边说,一边溜了试茗一眼,见她颇有喜色,接着又道:“你别瞧只是四个字,我告诉你真正难得!贤妃一天得见多少人?莫说你我这样的宫女,就是朝廷命妇、各宫娘子,都不知道多少!哪里能人人都记得住?!偏生我一提你,贤妃就想起来了,还夸你!可不难得?!”
几句话说得试茗心中受用至极,恨不能肝脑涂地以表忠心,道:“真羡慕姐姐可以在贤妃跟前做事。”
“傻丫头罢?你现在可不就是在为贤妃做事?做的好了,忠心了,将来还有你想不到的造化。夜深了,我也不多说,往后咱们还是初一、十五在这里见。”
“哎,我送姐姐一程。”试茗说着,搀住秀萸的胳膊,一起往前走。
秀萸笑笑,也没推辞,只说:“回去还不得歇着。今儿陛下过来,我估摸着还在和娘子喝酒。”
试茗大吃一惊:“今儿是十五,论理,陛下不是要去皇后那里么?”
秀萸哼着笑一声:“腿在陛下身上,还不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么?再说娘子的兄长可是骠骑大将军,即将领兵西征。陛下又体恤下情,可不常来看看娘子,问问咱们府里头有什么需要没。”
试茗静默无言。看来投靠李贤妃这一步真是走得太对了!她和秀萸可说是机缘巧合认识,也可说是秀萸有意为之。她其实观察良久,一个动摇的,又知道的足够多的人。最后选中试茗。
二人一见如故,越聊越投机。彼时,试茗正犹豫不决。楚昭仪对宋扬灵的嫉恨之意越来越强,她百般维护却也难以说服楚昭仪。便对秀萸说了此事。
岂料秀萸说虽然往日里贤妃与楚昭仪常常意见相左,但这次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对这种不安分的宫女自然要小惩大诫。
试茗小心翼翼地说:“昭仪她心思也还没定,毕竟只是一个小宫女,还没掀起风浪。”
“等掀起风浪那就晚了!贤妃日理万机,自然顾及不到这等些微小事。但你我做下人的,岂能不体贴上意?这事情你要是做成了,贤妃自然记得你的功劳。”
楚昭仪失宠迹象已经越来越明显,又无皇子皇女傍身。就连在皇后身边,地位亦日渐不如季昭容。试茗保宋扬灵一则是为情谊,二则是为她自己日后打算,想着等宋扬灵发达了可留作退路。
可现在,既有李贤妃这颗大树,又何必等宋扬灵这株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