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命礼部官员传谕:“祖泽远啊,你是个没有见识的人。你蒙朕放走后之所以不来归降,也只是看着你的主将祖大寿行事罢了。往日朕去巡视杏山,你不但不肯开门迎降,竟然明知是朕,却特意向我打炮,岂不是背恩极大么?尔打炮能够伤几个人呀?且不论尔的杏山城很小,士卒不多,就说洪承畴吧,带了十三万人马,屡次打炮,所伤的人究竟有多少?哼哼!……朕因尔背恩太甚,所以才说起这事。朕平日见人有过,明言晓谕,断不念其旧恶,事后再加追究。岂但待你一个人如此?就是地位尊于你的祖大寿,尚且留养,况尔是个小人,何用杀你!你正当少壮之年,自今往后,凡遇战阵,为朕奋发效力就好啦。”
祖泽远和他的叔父祖大乐都感激涕哭,同声说道:“皇上的话说得极是!”
紧接着,又是大同镇总兵王朴与山西镇总兵李辅明上前跪拜,阐明自己的额罪行和投顺大清的一片真心。这两个总兵,原本打算卖了吴标和模范旅之后,能够用同袍的头颅和鲜血铺就一条逃回宁远的道路。但是却被进城之后的多尔衮强行缴械,将兵马收拢到了一处。没奈何之下,只得与祖大寿父子兄弟一道北上来见黄太吉。
不过,黄太吉军中却也有这二人的不少熟人。便是那晋商八大家在辽东的掌柜们。其中有不少人还是王朴同族,论起辈分,各自有一番称呼。在这些人的努力劝说之下,王朴和李辅明各自打定主意,降清!
一番礼仪表演之后,黄太吉传出旨意来,对新降人好生嘉勉了一番。文武新降诸臣都叩头谢恩,然后起立,在礼部官员的导引之下,到了帐殿前,在鼓乐中行了三跪九叩头的朝见大礼。乐止,皇太极召祖大寿、祖大乐、祖大弼、王朴、李辅明等五人进入殿内。等他们重新叩头毕,黄太吉命他们坐于左侧,赐茶,然后靠秘书院的一位官员翻译,向祖大寿问道:“我看你们明主,对于宗室被俘。置若罔闻;至于将帅率兵死战,或阵前被擒,或势穷力竭,降服我朝,必定要杀他们的妻子,否则也要没入为奴。为什么要这样?这是旧规么?还是新兴的办法?”
祖大寿心中叫一声苦。“你哪里知道那位崇祯皇帝的狠辣之处?若不是带兵将领们为了防备有这一手,又何必豢养那么多家丁?!”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好跪下回答说:“昔日并无此例。今因文臣众多,台谏纷争,各陈所见以闻于上,遂致如此。”将黑锅丢给了那群只会打嘴炮不知道战场艰难的文官头上。
黄太吉点点头接着说:“今日明国的文臣固然多,遇事七嘴八舌议论,可是在昔日,文臣难道少么?究竟原因只在如今君暗臣蔽。所以枉杀多人。像这种死战被擒的人,还有迫不得已才投降了的人,岂可杀戮他们的老婆孩子?即令他们身在敌国,可以拿银子将他们赎回,也是朝廷应该做的事,何至于将他们的老婆孩子坐罪,杀戮充军?明国朝廷如此行事,无辜被冤枉滥杀的人也太多啦。”
说到这里。黄太吉努力转过身子,将视线对着王朴和李辅明二人:“你二人能够在明军阵中幡然悔悟。带人来归,足见忠心。朕已下旨意给范永斗等人,务必要庇护尔等家小平安。至于说田园财产,金银细软,明国在彼,可随时去取!”
王朴等人立刻被黄太吉的话打动了心事。流着眼泪叩头说:“皇上此谕,真是至圣至仁之言!”
这一天,降将祖大寿等献出了许多珍贵物品,有红色的和白色的珊瑚树,有用琥珀、珊瑚、珍珠等做的各种数珠。还有珠箍、珠花、沉香、玉带、赤金首饰、玉壶,以及用玉、犀牛角、玻璃、玛瑙、金、银制成的大小杯盘和各种精美银器;皮裘一类有紫貂、猞猁狲、豹、天马皮等,另有倭缎、素缎、蟒衣,各种纱、罗、绸、缎衣料,黄金和白金,氇氇和毡毯、红毡帐房,骏马、雕鞍、宝弓和雕翎箭,虎皮和豹皮,精巧的琉璃灯和明角灯,各种名贵瓷器,各种精工细木家具,镀金盔甲,镶嵌着宝石的苗刀,等等。
看过贡献的名贵东西之后,有官员传出上谕:“祖大寿等所献各物,具见忠心。朕一概不纳,你们各自带回去吧。”祖大寿王朴等降将赶快跪在地上再三恳求说:“皇上一物不受,臣等实切不安。伏望稍赐鉴纳!”态度表现的十分诚恳,似乎黄太吉如果不收这些东西,便是要绝了这些降人的自新之路。却与情面,黄太吉命内务府酌收一二件,其余一概退还。跟着便有颁赏旨意下来,祖家原有的土地房屋田园一概不动,并赏给上好粳米一千石。对于王朴和李辅明,则是赏赐银元五万,美女二十名,土地一千顷,奴隶五百户,同样的上好粳米一千石。
这一番做作,尽数被城头守军收入眼底。
要说是对于那些明军没有触动,那是瞎话。不少明军,特别是关宁军系统的官兵暗自盘算,自己倘若是献城投降,会不会和祖大寿等人一样?对于关宁军来说,投降和反正,已经是很正常的一个事情,几乎和串亲戚差不多。各个将领都有亲戚或者朋友、结拜兄弟等在对面营垒中做官、做事。
但是,此时,打算投降的人却还并不多。也只是一小撮人在那里打打小算盘而已。大多数人不断的朝着城下发出阵阵嗤笑,用各地的污言秽语来辱骂调侃城下的辽贼们。
在城头守军看来,城下这群家伙已经是一堆冢中枯骨,一个个在那里插标卖首而已。只要宁远伯大军一到,咱们就是苦日子熬到了头。
眼下天气日渐暖和,困扰广宁守军的柴炭不足难题也不再那么尖锐,特别是最近几天,城下长壕之中更换了一批外藩蒙古的士兵充作一线。这就给了王廷臣、曹变蛟、马科几位总兵的部下们制造了立功的机会,不断有敢战死士夜间悄悄的缒城而下,到长壕中砍几个鞑子的人头回来。捎带着拔几根木桩回来烧火。
远处,从锦州方向隐约有炮声传来,入夜之后,炮声显得越发清晰可辨,向南望去,锦州方向除了炮声还有阵阵火光在夜空之中闪动。
“督师大人!城下又有箭书射到!”
同样的箭书,内容更加令洪督师和闻声赶来的马科等人振奋不已。
宁远总兵吴三桂,督率部下兵马四万,分为四队,昼夜不停,在数百门火炮的支援之下,猛攻塔山堡,力求从辽贼之侧翼撕开一个口子,打通与广宁之间的联络。
一个个好消息传来,令几个总兵各自摩拳擦掌不止。吴三桂所部兵马的战斗力,他们也都是见识过的。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堪称是辽西各军之中的翘楚。特别是当初与吴标几次并肩作战,从模范旅那里学了不少招数用来训练新军。不管是攻打塔山还是火烧辽阳,功劳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他肯出力,攻下塔山堡,威胁辽贼侧翼便不是一句空话。
马科咧着大嘴捻着一把大胡子口无遮拦的继续大放厥词:“这么一来就快给奴酋洪太准备后事了!等再过两天,黄太吉这个鞑子他的后事就要我老马操办了。”
“放心,我老马大仁大义,他那些老婆漂亮的我都收了,过两年保证各个给我生几个胖子小子。虽然那时候他早就喂了野狗,但是相信地狱里有灵,也能瞑目了。”
一旁的前屯卫总兵王廷臣,也是嘴巴笑得和锯了口的葫芦相仿,口中与马科一唱一和的:“我说老马,你咋就不会算账呢?这骚鞑子有啥好玩的,还不如都卖给宁远伯换钱。这一个鞑子按照一块银元算,卖几个就能买一个黄花大姑娘了。等我进了沈阳,我就多卖几个,回去挑最好看的娶她十个,那日子才叫美啊!”
几位总兵的哄笑声中,洪承畴也是脸上含笑与众人共享这好消息,心中却如油锅一般翻滚。
“那吴长伯不过是一个宁远总兵,麾下原本兵员亦不过万人。如何眼下有四万兵马?唉!国家多事!眼看的辽贼未除,藩镇又起。这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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