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孙动了动嘴巴,眼底一片苦色,“皇祖父这是生孙儿的气了?”
孝康帝笑笑,“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不成?”
皇太孙当然不觉得他做错了,一下子那么多朝政压在他的肩膀上,他不是不累的。可是有赵王世子和燕锦两个人对比着,他的行为就显得过分了。弄得他成了只顾权势,不顾祖父了,皇太孙一想到这个,心里就恨得牙痒痒,连杀了赵王世子和燕锦的心都有了。
孝康帝一眼就看出了皇太孙眼底的意思,勾了勾嘴角,“既然没觉得自己错,何必来认错呢?身在皇家,作为储君,没有什么事比江山社稷还重要。”
不等皇太孙想明白孝康帝话里的意思,孝康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是第一次处理朝政,还是得多听听老臣的意见。洛首辅还有苏阁老都是极好的,他们一心为公,就算有时候说话不是那么好听,你也——算了,你也大了,有些话,就是朕不说,想来你自己也能明白。朕就不多说什么了。”
“孙儿一直都很认真听取洛首辅和苏阁老的意见。”皇太孙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利于他的话传到孝康帝的耳中,急切地解释。
孝康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皇太孙,动了动嘴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摆摆手让皇太孙下去,“行了,你就先下去吧。朕累了。”
皇太孙不敢再多说什么,行了礼后退下。
回到东宫,皇太孙有心想找个人说话,但是跟妇孺说,自然是不行的。皇太孙目前最相信的还是镇国公府的人。老镇国公的年纪太大了,不适合进宫。
于是皇太孙派人去东宫宣佟思罡进宫。
佟思罡穿着一身湖绿色锦袍,衬得他风姿玉秀,玉树临风,好一风流尊贵世子。
佟思罡给皇太孙行礼坐下后,皇太孙的声音便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听完皇太孙的话,佟思罡挑了挑眉,声音平平,“不知太孙现在是什么意思?”
“孤哪里有什么意思。孤现在想的是皇祖父是什么意思。皇祖父虽然嘴上总是说着不生气,面上也没瞧出生气的样子,可是孤的心里就是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些——四表弟,你跟孤说说,你是什么看法。你觉得皇祖父是什么意思?”
佟思罡想了想,回答,“皇上君心如海,我自然是猜不到皇上心里的想法。不过皇上是什么想法,其实不是最要紧的。现在最紧要的是殿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是跟之前一样,还是打算放下朝政,专心到皇上的面前当一个好孙儿呢?”
皇太孙听着,眉头皱得愈发厉害,“你说孤应该选择什么?”
佟思罡很诚实地摇头,“不知道。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吧。我不知道选择哪个更好。要是太孙选择的是跟之前一样,要是皇上因此对太孙产生芥蒂,那就不好了。
要是太孙选择去皇上的面前当一个孝顺的孙子,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朝政谁来管呢?要是耽误了朝政,也有可能影响太孙在皇上的心目中的地位啊。甚至会给皇上一种太孙你担不起事情,过于重情的想法。
所以这个选择真的不好做。”
皇太孙脸上的神情愈发的沉重,“孤就是因此犯难,拿不定主意啊。”
“太孙要是拿不定主意,那就干脆中和一下好了。太孙每日的政务还是要处理的,不过去皇上面前尽孝的时间可以多一点,当然,也别多太多,否则做得就太明显了。那就不好了。”
皇太孙思索片刻,最后深以为然地缓缓点头,“你说的很是,这个法子不错。都怪赵王世子和瑞郡王,原本根本就不会有这事。可就是他们两个多此一举,害得孤也被动起来!跟他们比起来,孤倒像是不孝孙子了。真是气死孤了!”
皇太孙在提到赵王世子和瑞郡王时,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佟思罡听着,不禁勾了勾嘴角,但是没说什么。
“赵王世子和瑞郡王两个有资格跟孤比吗?他们只有辅佐孤的资格,处理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孤处理的可都是大事,稍微耽误一刻,就会产生极大的影响!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真是——”
皇太孙显然是挺相信佟思维的,就在佟思罡的面前吐槽赵王世子和燕锦。
吐槽了许久,皇太孙才渐渐止住了声,“孤心里还有一件难事。方才去见皇祖父时,他不断提醒孤要多听洛首辅和苏阁老两个人的。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洛首辅和苏阁老两个跟皇祖父告状了?那两个老东西,最喜欢的就是倚老卖老,在孤的面前摆资历,弄得朝廷没了他们就不行一样!就跟当初的楚英——”
佟思罡渐渐眯起了眼睛,眼底隐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但是到最后佟思罡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皇太孙自知失言,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四表弟,你说孤应该怎么做才好。”
“自然是听皇上的了。皇上如何吩咐就如何做。”
皇太孙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甚至还有丝丝的隐忍,“你说的对,孤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听皇祖父的话。孤不能失了皇祖父的宠爱。”
佟思罡忽然觉得好笑,其实皇太孙该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可是有些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很显然,皇太孙就是属于知道,但是做不到的人。
佟思罡从皇太孙这里出来后,又顺道去看了下太子妃。太子妃倒是热情得很,不止是冷梦凝怀孕了,就连佟思罡的妻子也怀孕了。太子妃给佟思罡弄了一堆的补品,让他带回去。
佟思罡谢恩后,就离开东宫了。
佟思罡将补品交给下人,然后转身去了老镇国公的院子,正巧,佟思罡也在。
见佟思罡进来,老镇国公抬眸看了眼佟思罡,“你从东宫回来了。”
佟思罡点点头,“嗯,从东宫见了太子妃和皇太孙回来的。”
“太孙跟你说什么?”
佟思罡也不瞒着老镇国公,将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并没有一点的隐瞒。
老镇国公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沉沉叹气,“瑞郡王身边应该是有个高人指点。”
佟思维问道,“祖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瑞郡王去皇上身边尽孝的事吗?这难道就不能是瑞郡王自己想到的?”
“八成不是。瑞郡王那人的确是有勇有谋,不过他更侧重于勇上,谋略上就比较欠缺了。所以我更相信瑞郡王如此做,肯定是得了别人的指点。”
佟思罡却道,“有人指点也好,无人指点也好。其实要我说的话,都差不多吧。这起码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瑞郡王最少是个能听进去别人话的人,而且能做出有利于他选择的明白人。世上最缺的其实就是明白人了。”比如在东宫的皇太孙,他就是很听不进去别人话的。
老镇国公看了眼佟思罡,眼底含着莫名的意味,再次叹气,“要是太孙能明白这个道理,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了。”
不够聪明,不够厉害,这都没什么。你是上位者,最需要的本事就是得善于纳谏,从中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只是皇太孙啊——
想到两年多前边关发生的事,老镇国公的眼底浮上了一层阴影,久久不语。
佟思罡看出老镇国公的神色不太好,于是轻声道,“祖父最近身子有些不适,还是别继续操心了。我和大哥就先出去了。”
老镇国公点点头,“下去吧。人老了,就是不想再操心了。以后镇国公府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
佟思罡和佟思维说着离开了老镇国公的屋子。
佟思维邀请佟思罡去他的院子,佟思罡没拒绝。
佟思维派人跟冷梦凝说了一声,弄了一些酒菜,兄弟两人一边吃酒一边说话。
佟思维压低着声音问佟思罡,“四弟,你说现在瑞郡王的机会是不是很大?还有皇太孙那儿是不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