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对刘健的这封赏,看似是封赏,可其实,却不然,是在害刘健也不为过。
正德这个皇帝,可是极为排斥早朝的,这个,满朝文武谁都知道,其登基以来,上早朝的次数两只手指都能数清。
所以,上朝不拜,这,不过是个名誉罢了。
但是,最为关键的,是这次,刘健敲响登闻鼓,为的,可不是这个荣誉,为的是屠庸的案子而来的。
若是最后,案子没什么结果,可他刘健反倒是得了这个好处,不管这个好处是什么,是实质的或者是虚名,那,对他刘健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百官会认为他刘健敲登闻鼓,以百官造势,为的,就是这好处。
虽说这好处不大,刘健是绝对不可能真的有这想法的,但是,这世上,总是不缺多事之人。
而且,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可不止一个人盯着呢,但凡是有资格的,谁不盯着,或许,如今的内阁几位阁老,都没争强好胜的心思。
可是,若是刘健这个内阁首辅出了差错,真的告老还乡了,那依次递补之下,内阁,肯定是还要填补进去阁员的。
到时候,哪怕是从阁员开始,那也是入阁了,进入了大明朝真正的权利中枢了。
“老臣有愧,不敢领赏。”
这种算计,刘健岂会不明白?
听完正德的话,刘健就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请求正德收回赏赐的,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罕见。
而且,除非是极为特殊的情况,要不然,皇帝是不会生气的。
见刘健跪倒在地,正德却是也没生气,而是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刘先生平身吧,此事,不提也罢。”
就这一会的时间,已经是把刘健给折腾的不行了。
“老臣谢陛下体恤。”
刘健在次谢恩,方才起身。
“今个你们敲了登闻鼓,也不能让你们白敲。”
正德看着下面仍旧跪着的大臣,道:“都平身候着吧。”
虽然不明白正德话里那候着,是让候着什么,可,跪在下面的一群文武大臣,还是全都谢恩平身了。
毕竟,哪怕是站着,也比跪着舒服啊,更何况,他们大多数,已经是跪的双腿发麻了。
就算是刘健,此时,也不吭声了,既然正德已经把话说到这了,那,明显是要准备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既然如此,那,他们等着就是了。
不过,让刘健不明白的,则是正德如今明明已经占据了上风,怎么还会这么痛快的给他们一个理由。
这,是刘健不明白的。
“陛下,曾大人来了。”
过了没多大一会,有小太监匆匆跑进了大殿禀告。
听了此话,大殿内绝大多数官员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些少数的官员,脸上有那么一丝的微妙变化。
主要是刚才站在大殿上那一会,他们已经琢磨的差不多了。
如今,这满朝文武当中,皇帝能等的,也肯定就曾毅一人了。
“宣。”
正德开口,他登的,就是曾毅。
没多大一会,穿着二品朝服的曾毅就大步上了朝堂,然后冲着龙椅之上的正德拱手:“臣参见陛下。”
曾毅是得过正德恩典的,可以上朝不拜,见王不拜的,所以,他这礼节,并不能被人挑出什么毛病的。
“这满朝文武可都是在等着你呢。”
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正德冲着曾毅笑了笑,然后,扫了一眼下面站着的文武官员。
冲着正德拱了拱手,曾毅方才转过身来,站在大殿内台阶下方,冲着满朝文武拱手,笑着道:“本官来迟,还望诸位同僚恕罪。”
曾毅这话出口,却是得到了一连串的不敢,谁敢因为这点事情就真的记恨曾毅,更何况,就算是记恨曾毅,也不能说出来,这不过是曾毅的客套罢了,谁要是不识趣,真敢因此站出来训斥几句,那,肯定是要倒霉的。
“元辅。”
曾毅又冲着站在最前面的内阁首辅刘健点了点头,然后,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封奏折,递给了内阁首辅刘健。
“元辅不妨看看这道奏折,就知道,屠庸为何有此下场了。”
说完这话,曾毅上前几步,把奏折递给了刘健,然后,就不在吭声了。
此时,整个大殿内的焦点,全都集中在了刘健的身上,或者说是集中在了刘健手中的奏折之上。
既然曾毅把奏折递给了刘健,而且,还说出了刚才那番话,那,就意味着,屠庸的罪名,完全都可以在这奏折中看出来。
翻开奏折,从头到尾,刘健的表情都没有变。
只是最后,合拢了奏折,也没有吭声,脸色异常的平静,然后,把奏折递给了身旁的其他几位内阁阁员。
曾毅并没有阻止刘健的动作,不过,却是盯着后面那些想要往前凑,瞄几眼奏折内容的官员,在曾毅的眼神下,这些个官员却是个个后退,不敢在往前了。
一直等到几位内阁成员把奏折看完,曾毅方才开口:“这奏折,就此打住。”
说过这话之后,曾毅却是把奏折收了回来,意思很明显了,这缘由,不准备让旁人知道了。
“几位阁老认为,屠庸该死否?”
曾毅盯着几位内阁大学士,或者说,曾毅主要是盯着刘健:“元辅认为,对屠庸诛三族,可否?”
“这……。”
刘健沉吟,犹豫了一会,方才道:“就算屠庸罪该如此,此事,该经三司。”
这才是刘健此次上朝的最主要原因,不管屠庸是不是该死,这些,都不是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司之法。
若是三司成了摆设,那,内阁,其实也等于成了摆设了。
“三司。”
曾毅呵呵笑着,看着刘健,道:“元辅只需说,您认为,陛下对屠庸所定刑法,可曾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