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师傅的理发店外墙重新刷了一层白,玻璃门的红色剪字也重新贴过,尽管只是微小的细节,但也能让老顾客的心情焕然一新。推门而入,邵师傅往方志诚瞄了一眼,嘴角挑了挑,似笑非笑,主动说道:“稍等片刻,手上处理完,就帮你理发。”
方志诚扫了一眼坐在理发座上的人,微微一愣,旋即走到沙发上,拿起今天的报纸仔细阅读起来。
报纸还如同往常一样,重要的时政新闻被黑色的水笔勾画过,让人有点意外的是,有几条新闻旁边出现几句点评,字迹风格率性而狷狂,颇有特色。
方志诚读着新闻,再看评点,颇有所收获。
比如《琼金公布今年城建总盘子,总投资一百八十亿元》,旁边评点了一句,河道治理是重中之重。
琼金是老城区,不适合大兴土木。一方面改造拆迁成本很高,另一方面如果动作太大,会破坏古城的风貌,与现在的城建趋势相悖。
所以琼金近几年的发展慢慢往外围拓展,主城区以治理为主。河道治理是宋文迪上任之后,重点推行的城建工作,并卓有成效。几年前的琼金,城区有三十六条河道黑臭现象,但经过这两年的集中治理,这一现象基本消除,同时,琼金市政府还开工建设化纤厂饮水工程,建成污水收集系统大排口河流管调蓄水池,完成一批河道覆盖段、暗涵、截流沟等的治污清淤工作。
将注意力落在报纸上,竟不知时间过得很快,终于邵师傅扯开了理发披风,道:“行了,你可以过来理发。”
方志诚微笑着将报纸折好,与从理发座上走下的文景隆打招呼,道:“文书记,您好!”
文景隆摆了摆手,淡淡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能见到你。”
方志诚望了一眼邵师傅,道:“我也很意外,看来是因为邵师傅的手艺太好,名声在外,所以我才有幸能在这里见到您。”
邵师傅老脸微红,连忙摇手表示谦虚。文景隆已经是他店里的常客,经常关注时政新闻的邵师傅,当然知道文景隆是何方神圣,不过在他的店内,文景隆和普通的客人一样,他该怎么指挥,还是怎么指挥,剪刀落发又快又准。
文景隆身上的气场和当年的省委书记李思源虽不同,但相近,谈吐儒雅深邃,极有人格魅力。
文景隆从口袋里取出钱包,将钱放在镜子旁的台面上,与方志诚道:“正好我想跟你见一面,聊会天。我在外面等你,理完发之后,找个地方喝茶吧。”言毕,文景隆走出了理发店,方志诚朝门外望去,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文景隆的前方,他拉开车门进了后座。
让省委书记等自己,这是一种古怪的感觉,方志诚想了想,还是坐在理发座上,邵师傅的手很稳,不紧不慢地帮方志诚修理头发。
邵师傅一边摆弄着方志诚的脑壳,一边笑道:“虽然知道省委书记在等你,但我还是得要慢慢剪,你不要着急。”
方志诚目光平静,笑道:“邵师傅,你适合在官场,有种临危不惊的气魄。”
邵师傅动作麻利地使用着理发工具,摇头道:“这话过奖了。我天生就是个理发匠,只要拿着剪子,就会进入一种状态,但若是换个环境,或者没了剪子,恐怕就做不到这么心平气和了。”
大约二十多分钟,邵师傅终于完成了能让自己满意地作品,方志诚付完钱,走出理发店,黑色轿车的后座车窗摇开,露出文景隆方正的脸。方志诚缓步过去拉开车门,坐在了文景隆的旁边。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方志诚笑着说道。
文景隆摇了摇头,道:“行程安排得很紧凑,正好有个机会,让自己静下来,好好梳理一些事情……你怎么知道这家理发店?”
方志诚目光闪烁,轻声笑道:“邵师傅的手艺在圈子内可不是个秘密。”
文景隆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当初我刚来淮南的时候,与思源总理促膝长谈一夜,期间他给我介绍了这家理发店。然后就成了习惯,这几年基本每次理发都会来这里。你说的话有道理,当人有了习惯,就会有迹可循,恐怕我在这里理发早已不是秘密。看来我下次要重新找个地方理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