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镇北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自那晚病情反复后,他已无法下床,连坐在轮椅上也极其吃力。
韩小艺寸步不离地照顾他,眼见父亲面庞rì益消瘦,连那原本宽厚雄伟的身躯也逐渐瘦弱,她心如刀绞,却强打起jīng神每rì陪父亲聊一会,将子女的义务做到极致。
可她的孝心并没能感动上天,韩镇北的身体仍一rì不如一rì,竟是从一百四十斤暴瘦到一百斤,几乎不chéng rén形。
韩小艺守在韩镇北身旁,老管家福伯也rì以继夜地陪伴左右,伺候着他已伺候二十年有余的主人,那双浑浊的眼眸更是流露出无尽的伤悲。
他知道,主人已朝不保夕了。
瞧着那张蜡黄且憔悴的面庞,福伯心痛如斯。
这,还是那个纵横捭阖,跺跺脚燕京便会震荡一番的韩老板吗。
这,还是那个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让无数人跌碎眼镜的大枭雄吗。
这一刻,< 福伯的悲伤一点不比韩小艺来得弱。
持续一周的yīn雨连绵后,燕京终于迎来阳光明媚的天气。
韩镇北竟也神奇地恢复了神采。
这一rì,他吩咐福伯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再让韩小艺推他去餐厅用膳,韩家人都在,林泽也在,就连福伯也破例坐上了餐桌,一桌人吃了一顿丰盛且温馨的早餐,韩镇北的话仍然不多,但每句话都大有深意,直至他吃饱后,方才转身朝韩小艺说道:“小艺,去把爹地放在书房的文件拿出来看一遍,午餐的时候告诉爹地你的看法。”
韩小艺心中有着浓烈的不安,可瞧着父亲那奇迹般健康起来的神采,心中又多了一丝激荡。
父亲真如林泽所说,发生奇迹了吗。
她轻轻点头,柔声道:“好的。”而后便上了二楼,进得韩镇北书房。
“小宝。”韩镇北盯着这个素来惧怕自己的儿子。
韩小宝见父亲呼喊自己,忙不迭仰起头,迎上父亲那明亮jīng神的眼眸,强扯出微笑道:“爹地。”
“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儿,爹地不会强迫你,但记住,像个男人一样挺起脊梁,明白吗。”韩镇北意味深长地说道。
“明白,爹地。”韩小宝重重点头。
“上去吧。”韩镇北微笑着点头。
“好的。”
待得姐弟俩都上楼后,韩镇北将目光停留在林泽身上,微笑道:“林先生,今儿天气不错,有兴趣陪我这个老头子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吗。”
“好。”林泽点头。
福伯跟随在一侧,林泽推着轮椅前行,韩镇北的腿上搭着柔软的毛毯,遮掩着寒冬那渗人的冷风,可韩镇北还在乎这些吗,不在乎。
在他的执意要求下,林泽推着他行至山腰,距离别墅足有数百米之遥的地方。
这块地是这片别墅区为业主们提供的,可以用来锻炼身体,也可以欣赏风景,路边栽种着高大的树叶,夏天可以遮yīn,冬天能够挡风,是一处很美妙的休憩之地,韩镇北吩咐林泽将轮椅推到一张石凳旁,这才笑道:“坐。”
“嗯。”林泽平静地坐在石凳上,与韩镇北一同欣赏山下的风景。
空气中透着冷风,雾气灵动如柳絮,在空中飘飘扬扬,颇为妖娆。
“你看。”韩镇北双目凝视山下,幽幽道,“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奋斗着,有些人为一顿饭,有些人为一栋楼,还有些人,则试图博得旁人尊重,这就是他们的人生。”
林泽坐在他旁边,不明白这位惊世枭雄为何忽然如此感慨,只是沉默地点了一支烟,不敢出声。
“你的人生是怎样的。”韩镇北微微偏头,扫了林泽一眼。
“我的。”林泽微微一愣,喷出一口浓烟道,“活着。”
“活着。”韩镇北微笑道,“很好的理想,很直白的人生,山下那些人,包括我,都在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拼搏着,奋斗着,终其一生,其实也不曾满足,也不会满足,可我们换个方向一想,就连秦皇汉武这类惊世骇俗的人物,在史书上也不过短短数百字,执着且偏执的去做某些事儿,看上去让自己的人生充实了,实则有多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