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只顾着看冯掌柜那可怖的身材了,压根儿没注意到他的长相年纪。
“所以夫人真要开木匠铺,可千万不能小看天工巧。”木匠们见李月娇神色终于严肃起来,认为自己说动了她,忙又劝道。
李月娇一笑,反问他们:“我瞧见郡中光景,听人说郡中事情,再见了世子的行事,还以为大家都不喜欢天工巧呢。”
三个木匠俱是一凛,方发觉自己今日话说得多了。
别是夫人听完后,误以为他们与天工巧有私,去和将军说了,不再找他们做那新迁民户的活计了吧?
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位将军夫人笑眯眯的,态度和气,引得他们不知不觉就说多了。
但话已经说完了,他们也不能咽回去,只得坦然道:
“小的们虽学艺不精,又屡遭天工巧针对,但也敬佩真有技艺之人。”
李月娇颔首称赞:“诸位都是纯粹之人,怪道世子寻你们做事,纯粹之人,技艺上必会得道的。”
虽然他们的技艺一般,但今日看他们干活时李月娇就知道,都是很用心、很细致之辈。
夸得三个人又安心,又羞赧:“将军与夫人都抬举小的们了,小的们一定用心做事。”
李月娇笑说:“我说要开买卖,是瞧着贵郡内做的东西实在不像样子。但我今日知道了,原来那欺行霸市之人也有真本事,只是不肯对百姓用心,北城大商贾的堂皇精巧钱要赚,南城这些寻常百姓家的家计小钱,也不肯放过。”
她说得如此直白,让三个木匠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只能继续闷头做活。
虽则不敢言,但心中都觉得她说得很是。
冯恩茂所行种种,不过是大钱小利皆不肯放之故。
李月娇说了半天话也累了,便一边喝茶,一边安静地继续看他们做工。
却不料没安静到一盏茶的功夫,忽得宝年又快步从影壁那边转了进来:
“夫人,齐郡守府上派了两个婆子来,说是给夫人下帖子的。”
刚抿了一口茶的李月娇很意外,咳了一声,差点儿把茶喷了出来。
云团忙接过杯子,轻轻给她顺着。
李月娇示意她自己无事,起身无奈道:
“今儿是怎么了?全是贵客登门啊。请进来吧。”
说着话,她已经回到了正厅坐下。
*
不多时,宝年便引着两个五十多岁的婆子,走了进来。
那两个婆子打扮得体,面上笑容可掬,观之可亲,一进门就先依礼给李月娇行礼:
“夫人,四日后是我家夫人寿辰,夫人派老奴们来给夫人下帖子,还请夫人赏面,四日后登门。”
说话干脆直接,更讨人好感。
李月娇让云团将帖子接了过来,打开扫了一眼后,便将帖子放在桌上,依旧很柔和地笑道:“辛劳你们了,回去告诉夫人,四日后我必然登门。”
云团已经过去,给了赏钱。
两个婆子接了赏钱,更是眉开眼笑,纷纷道:
“是,老奴们替我家夫人,谢过将军夫人赏光。”
李月娇让云团亲送她们离开后,没再去院子里,而是坐在厅中托着下巴,盯着郡守夫人的请柬沉思。
等云团再转回来的时候,她问:“她们几个人看见院中工匠,表情如何?”
云团摇头道:“她们都没看他们呢。”
李月娇点点头,继续开始沉思。
从昨儿听薛镇找人修水利的时候,她还在生气,后来气消了,她又想那些明明该是地方官管的,为什么却是薛镇在张罗?
而今天听了三个工匠的只言片语之后,她已经开始明白了薛镇这次重回北疆,背负着怎样的皇命。
最终,她不由叹气道:“原来是这样啊……”
“小姐,怎么了?”云团好奇问。
“我是在想世子如此年轻,却在天下仍未大定之时,又担起……”
李月娇欲言又止,咽下了不该她乱想乱说的话。
只多少心绪涌来,最终被她化为了一句感慨:
“若他父兄还活着……世子,该是很想他们吧。”
如果他们没死,万钧重担就算落在薛镇身上,有父兄相帮,也会简单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