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能递给薛镇发作的借口,一怔之后立刻做出个恍然的样子,再次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世子,是我在京惯了,喊的公子,他的仆役是叫他少爷来着。”
句句点京城,提身份。
不过原来他们是郡守的儿女?她果然没想错。
李月娇觉得自己最近聪明了很多。
薛镇听说,傲气地横了齐少爷一眼:“算他识一半的数。”
从来在安化郡傲慢待人的齐少爷,被薛镇当众如此对待,脸色更红了,只他仗着背后之人,正要说些什么反击的时候,薛镇没容他说话便喝道:
“齐赟,你是郡守之子,那些本将军只有耳闻未曾亲见的事,可当不知道。但现在你在本将军面前,也敢骑马?”
他的话一出,立刻有四个军丁跑了出来,围住了齐赟,手中的长枪往地下一杵,高声道:
“下马!下马!”
四个人愣是喊出了四十个人的气势,连李月娇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害怕地后退一步,却被薛镇拉住,依旧站在他的身侧。
齐家的家丁更吓得腿颤了,齐赟不服,有心叫嚣,可看着军丁手中反光的枪尖,再看看薛镇笑不达心底的脸,到底不敢试试他们敢不敢伤自己,不得不翻身下马,口中还不认输地找补道:
“原来夫人是薛将军的妻子,是在下眼拙了。”
他一下马,那四个军丁便不叫了,只依旧围着他,立定不动。
薛镇却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还坐在马车里的齐小姐。
齐小姐看着他们夫妻的目光本是冰冷的,可此刻对上薛镇的目光,两颊忽起绯红,眼中带情,柔声道:“薛将军,好久不见了。”
再没了之前对着乞儿的残忍,也没了对着李月娇时的蛮横傲气。
李月娇到底是女子,对人的情绪变化更要敏感些,此刻见齐小姐这般形状,再看一眼薛镇姿容俊美的侧脸,心念一动,笑了笑,但没有说什么。
可惜齐小姐的含情目抛得秦,薛镇却像个铁块盾牌似地无视之,只是依旧温和又不失严厉地问她:
“本将军听说齐府也像京城侯门之家似的设有家学,怎么我方才同令兄说的话,齐小姐却和听不懂似的?”
当着如此多人被他如此嘲笑,齐小姐脸立刻红了,却深恨地扫了李月娇一眼,无奈带着两个丫头下车,站稳后才又对薛镇换了笑脸,娇气地抱怨道:
“薛将军,之前的事情只是误会罢了,是那个贫婆子先来冲撞我的。”
薛镇和只当没听见,看都不看她,而是打量一番她坐的阔大豪车,又看了看拉车的黑马,放开李月娇走过去,亲自将马解了下来,顺着鬃毛从头摸到尾,又相看了一番,赞道:
“好马。”
马儿很温顺地站着,低声呼哧着。
齐小姐见他这般喜欢,眼珠儿一转,正要说什么,却见薛镇牵着黑马走回到李月娇身边,指着马车对手下军丁道:
“烧了。”
又有四个军丁应是,过来将车围住,其中一人更是点了火折子,抬手就要烧车。
突然得周围百姓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个个都呆呆得瞧着那四个军丁;突然得七少爷愣住,齐小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那车上还有她放的许多好东西呢。
她急着要拦,怒道:“将军这是为何?这是我家的——”
“敢有阻拦者,”薛镇命道,“拿入营中,军法处置!”
“是。”
齐小姐猛地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薛镇。
可薛镇脸上彻底没了笑意,变得极肃穆。
她哪儿还敢多动一步?只能含泪,焦急地去看哥哥齐赟。
齐赟攥紧了拳头瞪着薛镇,也不敢动。
他可不敢怀疑这位镇北将军的军令。
今日的事情,被他搞砸了。
反而是李月娇没想到薛镇会下这样的命令,眼看着火折子就要点着车了,她忙在旁边低声劝道:
“世子,这儿风大,若是引着了别的……”
薛镇再次看向她的时候,表情忽变得更体贴了。
“夫人心细且善,想得很是。”他赞许着,将马缰绳递给那四个兵丁。
“把这堆碍眼的木头拖到南城门前广场去,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