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镇心中一念起,顿觉天地宽,对着李月娇浅浅一笑,摇头道:
「不必,姑娘先回家去吧,我这里许多人,若真是土遁,挖地三尺也是抓得着的。」
李月娇听他这样说,只好与众人返回家中,只是依旧非常担心,索性待大门关上之后,站在了在门口听着。
家里人方才听见了动静,但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干着急,如今看见她平安回来了,童妈妈先念了个佛,抱着她问:
「我的夫人啊,你可有事?可真是吓死老奴了。」
「我没事,」李月娇安抚着童妈妈,依旧站在那儿,耳朵贴着大门听。
童妈妈有心想劝她回去,但知道劝不动她,只好作罢,又看看惊魂未定的云团,低声安慰着。
李月娇如今顾不太得其他,只能听见外面的军士们一边让人将受了伤的高娘子送医,一边在对面搜索着,喧喧闹闹的。
连吴学究都出来了,在那儿好声好气地和薛镇说话,但是吴学究说话嗓子哑,又有些口音,因此他说的话李月娇听不大清楚。
而薛镇同样很客气,语气淡淡的,不过说些「没事」、「自不会冤屈你们」、「终归先救人」之类的话。
李月娇担忧地站了许久,可是显然,那边军士仍然没有找到那人。
她的眉头渐渐蹙紧。
真是奇怪了啊。
而门外,薛镇同样意外,扫了一眼做出个卑微状的吴学究,又扫了一眼面露疑色又无能为力的手下军士,笑说:
「总不会是那个人,成了空气飘走吧?」
虽然春风急促,乍暖还寒的时候,但那校尉额上已经渗出了汗,道:
「回将军,前后小的们都翻过了,连那些学子小的们也核对了身份,着实……没找见。」
薛镇又看了吴学究一眼。
吴学究畏畏缩缩的,但目光很是无辜的模样。
薛镇明白,不管那些人怎么做到的,今日他在吴学究的家中,都得不到答案。
他又不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但有功名在身的学究抓走。
「既然如此……」想着,薛镇刚要吩咐,忽得就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话。
「薛镇!你还我儿命来!我,我和你拼了!」
声音来得那样突然,薛镇刚回头,就见一个妇人从牛车上下来,飞扑过来就要抓他的脸,口中还在骂着:
「我齐家与你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家?我,我,我不活了,我和你拼了!」
来人正是齐赟的母亲冯氏,素日里很是端庄持重的人,今儿仿佛化身厉鬼了一半,张牙舞爪着就要来打薛镇。
薛镇后退了几步,才没有让冯氏挨着自己。
军士们立刻就要过去阻拦冯氏,而前任齐郡守,如今正在家养气的齐庭,也从车上下了来,沉着脸呵斥那些军士:
「你们若敢动内子,老夫今日就抱着昭律,从安化城的城墙上跳下去!」
军士们哪儿想到这等有威望的人,会用以死相逼的招数,立刻不敢动,只能觑着薛镇的脸色。
薛镇面色如常,只是看看齐家夫妻,又看看陪着他们一道而来的几个或年老、或年少的男人。
都是六族之中,如今当家理事的人。
而在众人最后,坐在马车边上,冷傲看着自己的齐芷青,不惧不怕,但也明白今天的事情,难得善了。
果然,齐庭喝退了军士之后,便怒视薛镇道:
「将军,老朽敬你出身公侯之家,因此屡次三番
对你忍让,但将军未免太将老朽等看轻了,终至犬子重伤,生死未卜,将军是否该给老朽一个交待?」
薛镇倒是安稳,淡然道:
「齐老先生此话差矣,一则齐四少爷虽然腿有伤,但本将已经命人将他送到医馆,想来不会有性命之虞,二则歹徒行凶,本将正在带人拿贼,待找到贼人之后,自然会给齐老先生交待。」
齐庭冷笑一声,反问道:「将军难道不知这些贼子,是什么身份?因何而来吗?」
薛镇剑眉挑起,敛容道:「哦?这么说,齐公知道?」
齐庭哼道:「将军去年时擅离职守,先是招致贼兵围城之祸,再是引致这些贼子潜伏入我大昭之境。如今不但犬子受了牵连,六族之中,谈、杨两家已有贼祸,幸而人无事,就连将军那位表叔,不也是伤重在家吗?难道陛下,不是因此才削了世子的军职,让世子戴罪立功吗?」
薛镇的面色一沉。
他是如何知道的?
而门内,李月娇听见他们的话,心中也是一紧,立刻就想推门出去。
只是李月娇推门的手虽快,一旁胡荣阻拦的手更快,已经按住了门闩,低声道:
「夫人,将军自然有应对之法,反而夫人如今出去了,倒叫将军分心。」
李月娇想来也是,只好收回手,焦急地在那儿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