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檐角直耸入天,两相对应,古朴精致,昭示着这个地方的性质。
太史院。
沈鸾的效率很高,早上才说,晌午她就已经到了。
不过还好,她是吃完饭直接过来的。
院门透着古朴素雅的感觉,高高地耸立,顺着大门往上看,太史院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看起来,似乎还是当年的样子。
慕千殇站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愣神。这就是外祖从小和她讲的太史院,外祖办公撰史的地方,他想要安置余生的地方,也是将他置于死地的地方。
他有多么热爱这个地方,慕千殇从小就知道。
就凭他能够闭着眼睛说出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块砖瓦有亏损;哪个地方有他灵光闪现的杰作;或是哪一块地板上面有一块陈年的污垢,门口的石狮子有多么威武,他的脑袋已经被摸得反光;清池里的鲤鱼有多胖,周边的花草都有几种。
一桩桩一件件,有的她其实早已记不清,因为那份记忆太深刻,太详细,若没有亲身经历,她怕是难以记得所有。
可即便如此,当她站在这个地方,依旧能从那些只言片语的记忆里面拼凑成功。
潜移默化的,她好像已经认识这儿很久了。
“愣着干什么呢,开门啊,”
领她到此的一个阉人不耐烦地出声。
他斜着眼,十分不屑。
女人都能入宫当史官了,真是稀奇,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慕千殇这次入宫,虽是靠着沈鸾,这层关系太史院却没有人知道。
原因有二,
第一,沈鸾的身份在这个地方可能并不是什么免死金牌,反而会因此遭来宦官的嫉恨,从而把怒气撒在她的身上。
沈鸾的势力虽然已经渗入,这里却终归是皇宫,他不敢冒险。
第二,慕千殇这次并不想靠着沈鸾做什么。
她想看看,自己能在太史院闯出什么来。
沈鸾虽好,她却不想过于依靠。
从小学到的东西让她做不到将所有事情寄托于别人身上。只有自己的强大才是最好的保证。
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和沈鸾并肩,而不是一味地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她的思想容不得她做那样的事情。
“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女人当差,”
小阉人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的精明嫌弃的嘴脸却做得十成十。
“你看不起我?”
慕千殇听见他明目张胆的嘀咕,却没想放过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如今阉人得了势,就有大批的人心甘情愿地被阉掉做了阉人。
一批一批的小阉人往皇宫里送,短短几年时间皇宫里面的宦官都快赶上宫人的数量了。
真可谓是,阉人的皇宫。
“就是看不起你!”
小阉人那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嘲讽和深沉,
慕千殇嗤笑了一声,摆出沈鸾之前那张拽拽的样子。
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小阉人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再来一个轻蔑地挑眉。
“你什么意思!”
小阉人脸色大变,煞白的脸竟升起一丝尴尬的红色。
当然,没有一个男人不在意自己的那处,包括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阉人。
谁能不在乎,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你看不起女人,我还看不起阉人呢,”
慕千殇淡淡地说,淡淡地转头,仿佛只是在说一个笑话。
她对阉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歧视,都是为了生活罢了。
她歧视的是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坐井观天的阉人,而恰好这一点能够戳他的心窝子罢了。
“已经送到了,你走吧。”
慕千殇打开大门,毫不客气地送客。
“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吗!”
小阉人气得脖子都红了,说出来的话却明显底气不足。
他的荣耀出自阉人,宦官势大,在皇宫几乎是横着走。
可他的屈辱也出自阉人。
没人会真正释怀的。
身体的残缺会造成一生的遗憾和阴影,可他却选择在最活泼的年纪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以后的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
“你什么身份你自己知道,不必我问。”
慕千殇没心情和他兜圈子,迈开步子走入了太史院。
和脑子里的一模一样,从每间大殿的朝向到院子里那颗象征着为官清正,写史求真的笔挺的白杨。
虽然,那颗白杨已经没了影子,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木桩。
可惜,被砍掉了。
崇文殿内,一群黑色官服的人围坐着讨论着什么。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就是这个?”
为首的八字胡率先转过头去,上下打量着这个一身便服的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