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止歌,到底是不是寒素?
直到赵天南回到宫里,他仍如此疑惑着。
一直不曾多言的林公公倒是松了口气,他跟在赵天南身边几十年,从赵天南如今的反应,他就可以肯定,赵天南必定并未认出娘娘的身份来,至少,他是没能肯定娘娘到底是不是娘娘。
这话也许有些拗口,却是林公公心里最为庆幸之事。
心里装着这件事,林公公一得了闲,就立刻将今天的事传出了宫,并请示需不需要他从中做些什么来打消赵天南的疑虑。
林公公传出去的讯息当天晚上就到了凤止歌的手里。
她今天去凤仪轩也是临时起意,本是想去看看寒青颜的,却没想到还没看到寒青颜,却先见到了意料之外的赵天南。
听林公公的意思,赵天南突然之间就对她的身份起了疑。
凤止歌微微一笑。
赵天南这个时候才存了疑心,她本以为,他会发现得更早些的。
她自重生归来之后,除了最初那几年有刻意掩饰过身份,自从回到京城再与寒家相认,根本就没想过身份能一直瞒下去。
说到底,赵天南不仅疑心重,还对他自己的判断太过相信了,否则,那么多明显的线索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直到如今才怀疑起来。
以凤止歌对赵天南其人的了解,就算他如今起了疑,但在真正确认之前,他也必定不会惊动到旁人,而只会暗中让人调查凤止歌的一切。
赵天南是大武朝的皇帝,他若是存了心调查一个人的过往。就算掩饰得再好,也总会叫他查到些蛛丝马迹的,只不过,真等到他查到一切的时候,恐怕他又再没有精力去处理凤止歌的事了。
心里有如此想法,凤止歌的心情倒也没因与赵天南的这次意外相见而有所变化,只给了林公公一个静观其变的指示。
她相信。揭开谜底的时刻很快就会到来。真想看看,当赵天南知道了一切时,他的表情会是如何的精彩。
带着这样的好心情。凤止歌直到萧靖北回府时,面上都一直挂着愉悦的笑容。
说起萧靖北……
凤止歌望着自外入内的萧靖北,眼中略有狐疑之色。
今天萧靖北回来得很晚,就连晚膳也没在府里用。而是只派了个人回来通知了一声。
原本凤止歌也并未在意的,北镇抚司里本来公务就很是繁忙。尤其最近因为盗卖官粮案交到了萧靖北主审,所以北镇抚司的诏狱里关了许多被此案牵涉的官员,那些犯案特别严重的人,早就已经斩的斩流放的流放。但涉及程度并不深的人,仍被关在狱中,等候上面发话处置。
所以。萧靖北回来得晚本也算正常。
可是不正常的,是萧靖北的反应。
若是放在往常。萧靖北只要一回了府必然收起所有的冰冷之色,然后像变了人一般缠在凤止歌身边,就算赶也赶不走。
可是今天,哪怕萧靖北进屋之后极力做出一副平常的样子,可凤止歌仍能从他身上感觉到冷然,以及一点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
血腥味?
凤止歌蓦地站起身,她静静看了萧靖北一眼,“你受伤了?”
萧靖北一愣,显然很不理解,明明他自认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怎么一回来一句话都来不及说,都仍被凤止歌发现了端倪?
虽然本意是想瞒着凤止歌,但既然她已经先一步发觉了,萧靖北当然不会再傻到继续隐瞒,所以,在凤止歌的注视之下,他缓缓点了点头,倒意外的有了几分委屈的感觉。
“怎么回事?”凤止歌又问,从她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半点火气。
萧靖北莫名的心里就是一酸,若是换了其他做妻子的,听到自己的丈夫受了伤,就算不立时哭得泣不成声,面上总也会流露出慌乱之色来,怎么他的夫人……
按捺住抚胸口的冲动,感觉着那处地方传来的阵阵揪痛,以及那淡淡的苦涩,萧靖北微微皱了皱眉,下一刻便将这些感觉都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早就知道的,他这好不容易才娶到的妻子,本就与旁的世族贵女不一样,若是要拿她与其他人相比,双方本就没有站在同一个起点,自然无从比较。
想到这些,萧靖北心里一松,然后收敛了思绪,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而是向凤止歌讲起他受伤一事。
虽然萧靖北以前从未与赵天南身边的皇家死士交过手,但这次,他敢肯定,向他下手的,必然就是赵天南身边的死士。
自从那次凤止歌与他分析了他将面临的危险,萧靖北就一直在为应对有可能的刺杀而做准备。
虽然他并未接受凤止歌要在他身边安排暗卫的提议,但他也从麒麟卫里选出最精锐的几人护卫在左右,随时应付危险局面。
如今看来,凤止歌当初的提醒,果然不是无的放矢。
他今天才从北镇抚司出来,途经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僻静的小巷子时,几名以黑巾覆面的黑衣人便突然拦在了前面,没容他说上一句话,那几名黑衣人拔出刀剑便挥舞过来,完全是一副要将他置之死地的样子。
那几名黑衣人都不是庸手,若只是萧靖北一人,就算他二十来年一直苦练武艺,只怕也得将命丢在这里,好在他身边还有麒麟卫。
只不过,比起那些黑衣人,萧靖北手下的麒麟卫到底多年未曾动武,身手难免有所不及,甚至萧靖北还因要救一名下属而受了些伤。
萧靖北所受的伤并不重,不过,奇妙的是,他受伤之时,首先想到的。并非是伤口带来的疼痛,而是,他要如何才能将受伤这件事瞒着不让凤止歌知道?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思,所以萧靖北又回了北镇抚司,先将伤口作了妥善的处置,这才回到安国公府。
却不想,他明明都已经将伤口处理好了。甚至为了驱散那点血腥味。还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往身上抹了些女子用的香粉,但就算是这样,凤止歌仍能闻出那淡得几不可闻的血腥味?
萧靖北觉得颇为神奇。
察觉到萧靖北的惊奇。凤止歌暗地里撇了撇嘴,想她当初好歹也是后世的一名顶尖杀手,几乎没有一天不与死神和鲜血打交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对血腥味本就极为敏感,会发现萧靖北受伤又算得了什么。
心里如此想。凤止歌却并未与萧靖北明说。
她心里涌出淡淡的怒气,早在之前,她就已经明确提醒过萧靖北要小心来自于赵天南的危险了,萧靖北拒绝她派遣暗卫保护他的提议。却也明确表示过他会自己处理这件事,如今看来,他所谓的自己处理。就是指的带着伤回来见她?
所以,看着萧靖北那略带些讨好与求饶的表情。凤止歌再没说什么,只略扫了他一眼,便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如此一来,萧靖北倒是有些纳闷以及不安了。
他早就准备好,若是凤止歌因他的受伤而动怒的话要如何哄她,可如今,凤止歌压根儿就什么反应也没有,那他要怎么办?
感觉到房里的温度嗖嗖的往下降,虽然在这夏日里这样的凉气让人很是舒适,可萧靖北却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磨磨蹭蹭地来到凤止歌身边坐下,然后腆着脸去拉凤止歌的手,“止歌……”
凤止歌将手拿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