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淡绿的窗纱照进来,有几缕正好落在凤止歌的一头青丝上,偶尔因凤止歌头部的轻轻晃动而在她发间跳跃,仿佛一副水墨画上突然照进了彩光,看在萧靖北眼里,便自然而然的浸出一股宁静来。
因凤止歌的不允,萧靖北初时其实是极为难受的,强烈的欲、望得不到疏解,他只觉浑身都有些透不过气来,目光只要触及凤止歌,就忍不住想要将她揉进骨子里。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身体上的不适渐渐淡去,让他感受更多的,反倒是两人之间那股宁静与闲适来。
他能感觉到,从凤止歌那里流露出来的宁静悠然,也正一点点通过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渐渐弥漫进他的心底,让他全身为之放松,面上渐渐变得温软起来。
他们同处一室,更仿佛一个圆融且难以打破的整体。
这个认知,让萧靖北心里溢出难言的满足来。
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那些年里,他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遇到这样一个女子,她能让他为之喜为之悲,也能让他即使只是这样看着她,也生出万事足矣的满足感来。
凤止歌合上手中的账册抬起头来,便正好与萧靖北这满足的视线对上。
她微微一怔。
记忆里,她似乎从来没有在旁人看她的眼里发现这种珍视与满足,就仿佛,她凤止歌,就是这人的全部,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她,就一切都已足够。
就算是当初她与之并肩同行了十几年的赵天南,如今回想起来。他每每望过来时,眼中既有着欣赏,也同样有着难以掩饰的忌惮。
至于是欣赏多些,还是忌惮多些,只怕只有赵天南自己才能分得清楚。
当初的寒素无意将有限的生命与时间花在无聊的****之上,所以哪怕明知道赵天南待她的心思并不那么纯粹,也没想过两人日后相伴着度过一生有什么不妥。却没想到。赵天南的猜疑会阴差阳错的要了她的命。
而如今,她重生以来遇到的萧靖北,却能给予她如此的珍视?
心里如此想着。凤止歌一时之间便觉有几分恍惚。
倒是萧靖北,发现凤止歌合上了账册,他眼中闪过喜色,第一时间来到凤止歌身边坐定。然后伸出手又将她搂进怀里。
“你……”凤止歌回过神来,颇有些无奈。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觉,看上去冷冰冰不易靠近的萧靖北,也有如此缠人的一面。
似乎怕凤止歌抗拒自己的靠近,萧靖北双手又用了几分力。嘴里道:“止歌,我只是想抱抱你,只是抱抱。”
唯恐凤止歌不信。萧靖北一再的强调。
已是盛夏,热气与院子里声嘶力竭的蝉鸣都叫人心生躁郁。凤止歌的房里摆了冰盆,在这夏日里倒也尚算凉爽,哪怕两个人如此紧紧相拥着,也并不让人觉得热。
依然在萧靖北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倚着,看了几眼外面明晃晃的太阳,凤止歌便觉有睡意悄然来袭。
半睡半醒中,她迷迷糊糊地想道,这人的习惯果然是可以改变的,当初的她别说是在别人怀里睡着了,就算是熟睡当中,只要有人靠近她周围一丈之内,也足以叫她立时清醒过来了。
然后,凤止歌便依稀陷入梦境之中。
似乎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寒家,那时被寒素看中的那个小院子外,两株杏树的树干还只有寒素的手臂粗细。
也是一个夏日的午后,还是寒素的她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身旁还搁着一个小小的摇篮,摇篮里熟睡的,正是比寒素小三岁的弟弟寒晔。
院子正堂里,正值壮年的父亲寒臻半躺在凉椅上,面带微笑地看着一双儿女。
所谓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午后的阳光透过院中大树的层层枝叶,最终只在院子里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圆斑,不过五六岁的寒素抬起头看向随风摇曳的树枝,不知在想着什么,稚嫩的面容上,却流露出异样的成熟。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摇篮轻轻摇动,然后一双白嫩的藕臂攀上边沿,却是年幼的寒晔醒了过来。
试着翻了几次也没能成功从摇篮里爬起来,寒晔瘪着一张嘴,黑白分明的眼中渐渐透出水光,随后,他眨了眨眼,看向不远处的寒素,双手向前伸出,用软糯的声音唤道:“长姐,抱……”
幼时的寒素沉静着一张脸看向寒晔,只停顿了片刻,道:“自己起来。”
小小的寒晔手举酸了都没能得到想要的拥抱,先前还强忍着的眼泪这时却再也忍不住了,在眼眶里滴溜溜的打转。
可即使是这样,他仍保持着双手前伸的动作。
两双相似的眼定定的对视,谁也不曾转开眼,谁也不曾示弱。
时间一点点过去,寒晔眼中的泪珠眼见就要滑落下来。
“不许哭!”寒素淡淡的训斥。
寒晔委屈地扁扁嘴,“抱……”
皱了皱眉,寒素最终还是伸出手,将寒晔从摇篮里抱出来,放在自己并着的双腿上,用同样白嫩的手护在他背后。
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娃,怀里却抱着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幼童,这无异于小球抱小小球的有趣场景,让堂中的寒臻看得微弯了眉眼。
寒晔自记事起就十分粘寒素,但却少有像今天这般成功的被寒素抱在怀里,因而在寒素怀里有些兴奋的来回摇摆。
终归只是两三岁的孩子,又有些没睡醒,不过兴奋了片刻,寒晔便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一点点合到一起。
寒素听到,被她抱着的小小孩童,迷迷糊糊地道,“长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过独木桥,这时桥的一侧出现了一只狮子,另一侧则来了一只老虎,但这个书生却顺利过去了,他是如何过去的?”
梦里的寒素抬手拍了拍孩童的脸蛋,轻声道:“笨蛋,当然是晕过去的……”
梦至此处,凤止歌突然睁开眼来。
没有小院子,没有父亲,没有寒晔,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放大的俊颜,那张脸上此时冰冷尽退,只留下一个傻傻的笑容。
笑得跟个傻子样。
凤止歌如此想道。
而这时,被凤止歌称作是傻子的萧靖北,却怎么也敛不下脸上的笑容,他把脸更往凤止歌跟前凑了凑,傻兮兮地道:“止歌,我想到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哦,晕过去的。”
凤止歌:……
将怀中人又搂紧了些,萧靖北又道:“止歌,你早就说过的,找到正确答案,就可以……”
想到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场景,萧靖北面上瞬间泛起微红。
凤止歌:……
总有种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的错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