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和我们一起。”莉莉伸手想要拉住他，可是他却后退了一步，那一张被烧焦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p>

“不，我有我的工作，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好。”</p>

他凝视着面前的少女，缓缓地后退，郑重道别：“你必须活下去，代替我们一起……”</p>

背后的走廊里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p>

最后的那一瞬间，大副回头看了远处的少女一眼，微笑着，挥手道别。</p>

闸门关上了。</p>

门后传来了他的怒吼和咆哮。</p>

紧接着，再无声息。</p>

莉莉不敢再去看，压抑着流泪的冲动，向前奔跑。不断地有残缺的人造人告别了队伍，留在了身后。</p>

在呐喊和咆哮中消失不见。</p>

直到最后，喘息的二副轻轻地将背上的槐诗放在地上，向着她露出诀别的微笑。</p>

“我，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p>

那个消瘦的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女士，可以……可以拥抱我一下么？”</p>

莉莉忍着流泪的冲动，用力点头。</p>

“真好啊，这就是生命的味道。”</p>

人造人轻声呢喃，轻轻地松开了手臂，后退了一步，感激地微笑：“活下去，女士，请你一定要活下去。”</p>

这就是最后的道别。</p>

他转身，砸碎旁边的玻璃柜，拔出一把消防斧，呐喊着，冲向了身后的船舱里。</p>

莉莉再忍不住眼泪。</p>

她哽咽着，伸手，抱起地上的槐诗，一步一步走向悬挂在后面的救生船，可是走着走着，她却感觉，槐诗的呼吸越来越弱了。</p>

随着脉搏的消失之后，他的心跳也没有了。</p>

呼吸断绝。</p>

“槐诗？槐诗，你听得见么？”</p>

她恐惧地晃了一下吸血鬼的肩膀，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槐诗垂下了头，碎片从残缺的面孔上剥落。</p>

悄无声息。</p>

“你也要死了吗？”少女终于恍然，想要流泪，可是连流泪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连你也要死啊！你说话啊！”</p>

她狼狈地跪倒在地上，徒劳地将所有的药剂撒在槐诗的身上，无力地哀求：“你又烦我了吗，槐诗？我们不是朋友么？”</p>

“求求你说句话好不好……”</p>

“求求你……”</p>

.</p>

昏沉又破碎的迷梦中，槐诗好像在黑暗的深渊之中坠落，无止境的向下。</p>

他感觉自己可能要死了，不，是肯定要死了。</p>

死定了的那种。</p>

“艾晴，在吗？”他轻声呼唤。</p>

可是无人回应。</p>

就好像距离太过遥远了，他甚至感觉不到艾晴的存在了，大概是这里信号不太好吧？但那些都已经无所谓了。</p>

深沉的困倦里，一切都变得不重要起来了。</p>

他闭上眼睛，任由死亡的寒冷像是潮水一样，一点点地将自己吞没。</p>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p>

好像有燃烧和破碎的声音。</p>

好像有人在呼唤自己。</p>

可是却听不清晰。</p>

徒劳地尝试着睁开眼睛，用尽了全力，然后他看到了燃烧的帆船，漆黑的天穹，还有如血一般静谧的汪洋大海。</p>

无穷尽的海洋好像覆盖了一切，宛如死亡那样。</p>

新大陆依旧遥不可及。</p>

譬如希望、譬如解脱，譬如救赎……譬如一切美好的东西一样，都太远了。</p>

总是，令人难过。</p>

他呆滞的凝视着那个流泪的少女，嘴唇艰难地开阖，却发不出声音来。</p>

可惜……</p>

没有能够救你。</p>

他想要说，对不起。</p>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p>

在昏沉之中，槐诗听见了少女绝望的话语，“请你一定要……活下去……”</p>

于是，仿佛有甘甜的露水落在他干涸的嘴唇上。</p>

宛如奇迹的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