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诡秘而寂静,弧形的下玄月高挂在天上。月光说不上浓也说不上淡,田间地头蛐蛐与青蛙合唱般的奏鸣。一切显得平常得不能再平常,忽然许多黑影从田野间的土路上飙了过去,好像一阵黑色的风。青蛙与蛐蛐立刻停止了奏鸣,伏在暗处看着这些身穿黑色铠甲的家伙。仿佛它们知道,这些家伙会将这个宁静的夜晚变成铁与血交鸣。
秦军的哨卡里面鼾声阵阵,气死风灯毫无生气的挂在碉楼上。驻守在碉楼里面的并不是真正的秦军士卒,大秦军卒是用来冲锋陷阵的狐狼。怎么会干柴狗才会干的看家勾当,碉楼里面驻扎着一百多名穿着秦军号衣的赵国人。
这里是赵魏边境,从秦军北上攻燕开始。这里就已经全部换上了赵国人,没办法兵源紧缺。既然蒙恬麾下可以有二十万邯郸赵军,王翦自然可以有样学样招募赵军戍守边关。反正两年前的那场饥荒,已经让赵人变成一片赤贫。这两年虽然好一点,但当兵吃粮仍旧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赵国与魏国都属于原先三晋国家,同宗同源似的他们有天然的亲近感。当年信陵君的窃符救赵,更是让赵国的灭亡推迟了好多年。本就龟缩在城里的魏国人听说对面都换上赵国人,立刻停止了一切袭扰。双方默契的互不骚扰,边境平静得好像是和平岁月。
西瓜灯下,哨兵正抱着长戟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一年多了,这里就是一个混饭吃的所在。对面的魏人没有一次进攻,更不用说夜晚摸哨一类的勾当。边境线上的防御,已经松懈得不能再松懈。
一条黑影闪电一般摸到哨兵的身后,他浑身鼓鼓囊囊很明显是铠甲外面包裹了一层黑布。只见那条黑影左手捂住哨兵的嘴巴,右手的匕首已经切开了哨兵的脖子。
鲜血在脖子上好像喷泉一样喷出来,甚至带有高压的“嘶”“嘶”声。那哨兵被剧痛惊醒,双手抓挠着想要堵住脖子上被切开的伤口。可血还是从他的手指缝中,不断的涌出来。他想张嘴叫喊,可刚一张开嘴大股的鲜血就从嘴里涌出来。
只不过转瞬之间,龙精虎猛的汉子便双手抓着脖子跪坐到地上。炎热的夏天,寒冷却越来越近的包裹了他。最终,那哨兵终于躺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手,却还是死死卡在脖子上。也不知道他是流血过多而死,还是被自己生生掐死。
黑衣大汉一挥手,黑暗中就涌出了一群人出来。他们迅速干掉了一层里面酣睡的士卒,然后有人抱着柴火有人拎着火油。当一层堆满柴火的时候,一根火柴被点燃。然后便扔进了碉楼里面,刹那间橘黄色的火苗映红了夜空。
碉楼里面的军卒在睡梦中被浓烟呛醒,他们疯狂的喊叫争抢着想要跑下楼梯。可当最强壮的大汉冲过楼梯的时候才发现,碉楼的一层已经是一片火海。
碉楼里面一片鬼哭狼嚎,被烈火焚烧的人发出人类最为绝望的声音。那声音简直不是人能喊出来的,此时此刻这碉楼不像是在人间,而仿佛是在地狱。
烈火从每一个射击孔喷射出来的时候,那些黑影便消失了浓重的黑夜当中。没有一个人跑出来,因为碉楼设计的时候,射击孔就开得很小,只有人头大小。别说是成年男人,就算是少年人也不可能从里面钻出来。
随着巨大的“轰隆”声,碉楼里面的木制建筑彻底塌陷。那些惨绝人寰的嘶喊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人间一样。寂静的夜里,只有碉楼还在继续燃烧。